您现在的位置: 乡村发现 > 首页 > 三农时评

火车上的农村现状

[ 作者:张文涛  文章来源:中国乡村发现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02-23 录入:12 ]

原题:回乡的路上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一场寒潮席卷了大江南北。

2016年2月3日中午,乘着回乡的火车,期待着回家与家人团聚共度春节。3日上午,我早早的就到了汉口火车站,车站人潮攒动,但也敌不过江城的寒风,十分寒冷;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踏进了16号车厢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车厢里面却十分拥挤、热得不行,只得除去外套,然后闭上眼睛慢慢入睡。

1老漂的一代

“三劝公婆莫偏心,闺女媳妇都一般,闺女不过常来往,我的朋友啊,媳妇常在你面前呐唉嗨哟,我的朋友啊……”,朦朦胧胧中听到这样的音乐声慢慢睁开了眼,记忆中这是小时候在村里听到外公外婆用录音机经常放的调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这个调子从我的背后传来,我起身反趴在座位上看到不远的车厢过道的地方坐着一个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老人,穿着一身看起来从来没洗过的深灰色老式中山装,坐着一个白色的蛇皮袋,腰部系着一根绳子,头上顶着一顶黑色的土布帽子,手上拉着二胡,嘴里悬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香烟,跟着录音机哼着调子。围观的人慢慢变多,有人打开手机拍照,也有人跟着一起哼;过了一阵子,旁边一人对着老人说:“老汉,你的烟烧完了”,说着又给他重新递上了一根烟,老人接过点燃又重新叼在嘴里并没有去吸;又过了一会儿,老人停了下来,用坐着的蛇皮袋子装上二胡,又用绳子仔细缠上,车厢里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大家继续看着手机或者趴着睡觉。也许是发展的过快,也许是娱乐资源匮乏,几十年过去了,他们仍然沿袭着过去的娱乐方式。七十岁本应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但是他们仍然跟着子女在外漂泊,这些老人的期待,也许正如歌中唱到的“为人在世切莫忘记了爹和娘啊,爹娘养育恩终生来报偿;儿媳一定要好好爱公婆呀,不要说公和婆没有生养我,更不要对公和婆另眼来相看”。

2老去的农民工

我已无睡意,看着车厢里的人,却有一种难以说出的感觉,我一直认为中国每年大规模的人口流动是经济繁荣的动力,是社会蒸蒸日上的表现,所以每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人口流动都会莫名激动;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近距离仔细的观察过这些人,原来这些人已经老了,车厢里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并不多见,大多看起来在四五十岁左右,还有几个三四岁的小孩。这一年代的人为一个又一个不断发展的城市创造了大量的财富,他们为什么无法均等的享受城市提供的公共服务?他们里面有的人已经在外漂泊了十多年甚至二十年,也有人说自己喜欢留在家里是第一次出门来;他们觉得自己的生活有奔头,所以愿意年复一年的在外漂泊,虽然打工的生活很辛苦,但是有东西支撑着他们去,他们希望能为自己的子女挣更多的东西;生活有奔头实际上是对未来持有一种较好的预期,外出务工能为他们一生的时间维度里创造更高的贴现价值。对于老年的生活这个话题,他们似乎还没有做过多的考虑,没有我预想的把自己老年生活的希望寄托在子女身上,只是说“那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这一代人年轻时把自己一生的精力献给了国家30多年不断繁荣发展的经济,若干年后还会不会有工厂愿意继续雇他们,那时他们的老年的生活该怎么办,他们老年的幸福应该谁来管?在家庭结构从传统大家庭向核心家庭转变的背景下,新生代农民工的数量恐怕远远没有老一代农民工的基数大,未来还会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人口来为经济发展创造动力?

3不稳定的家庭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他正带着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回乡,他也是民工中的一员。在他和对面座位的大叔大妈的交流中了解到,现在他和自己的老伴负责照顾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儿子和儿媳是一个村的、年龄都不大,两人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谈恋爱之后结婚,但是婚后两人经常分隔两地,去年二人因为一次吵架说离婚就离婚了,双方都不愿意管两个孩子,“总不能把两个娃子甩了吧”,所以这份担子就交给了两个老人;年龄稍大的孙子在读小学,小点的孙女在读幼儿园,想起日后的负担,老人叹了口气,即使是现在,孙子孙女的生活学习开支也是由他和老伴负担,他带着孙子孙女读书,老伴留在家里务农;不久听到卖零食的手推车过来了,孙子跑过来叫道:“爷,给我钱,我要喝水”,伸手从老人口这里拿走了50块钱去买东西,买完之后老人让男孩带着孙女和他一起坐,男孩说:“不行,别让她和我坐一起”,老人继续抱着孙女坐在座位里。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提到,家庭是一个稳定的三角结构,由父亲、母亲和子女组成,在以性别分工的社会里,生活必须由男女合作完成,抚育应当是夫妻双系共同完成的事情;但在人口流动的背景下这个基本的三角结构不再完整,夫妻关系变得脆弱,夫妻之间、父母子女之间经常分割两地,由此必然引发“搭伙夫妻”、“留守儿童”、“留守老人”之类的社会问题。

4抛荒的土地

车窗外零零星星的分布着一些农户,田地荒芜,还残留着一些积雪,但这不仅仅只是冬天才能见到的景象,事实上夏天也是如此,只不过田地里杂草长回来了而已。父亲在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他说我们附近几个村子今年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个人去世了;我很惊讶,这似乎比我记忆中以前去世的所有的人加在一起还要多,直到父亲一个个告诉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而自己小时候住的村子如今一户也不剩下了。现在农村里出现了一种年龄的断层现象,“六一、九九”部队壮大起来(原来的说法是“三八、六一、九九”部队,但是儿童和老人留守的现象更加明显,故去掉“三八”),这种壮大并不是说人口总量在增加,而是由于青壮年劳动力大量流失导致的。青壮年原本应该是农业劳动的主体,但是从事农业劳动并不能为他们提供更高的报酬,因而造成了大量农业人口流向工商业,老人则接替成为农业劳动的主力军,虽然在一些平原地区投入机器缓解劳动力不足,但是改变不了田地抛荒的现状,山区则表现的更为明显。老年人一般会耕种一定量的土地保证自己的生活,但是却扛不起农业发展的重担。父亲告诉我:以前自己不种地可以租给别人种,年底里可以拿到一定的粮食或者现金,但是现在你送给别人种都没有人愿意种,现在土地对于农民的意义相比于让自己生活下去更多的在于获取国家的农业补贴。

每次回乡都会选择硬座车厢,一个原因是节省路费;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很亲切,车厢里就能勾画出自己的家乡简单的轮廓。但是家乡却是一个让人很想回去但又不想回去的地方,家乡是从小生活成长的地方,每次回去都要去小时候经常洗澡的水滩、烤过鱼的石洞、挨过老师打的小学去看看,总有一种真实的亲近感,每一个离开太久的人都会有一种淡淡的乡愁;但自己的家乡和大多数农村一样逐渐凋敝,每次回去看来看去都是那么几个地方,村里的人也越来越少,过年的热闹成为一种儿时的记忆,现在则害怕于没完没了的亲戚往来和喝酒。很难想象家乡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安格斯迪顿把人类在追求幸福道路的进步比作一次大逃亡,毫无疑问每一个人都是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至少在自己看来是这样,对幸福的追求让越来越多的人背井离乡或者离开家乡,这已经与国家城镇化战略相对应成为了一种趋势;家庭搬迁进城可以认为是这个家庭的一次大逃亡,在我看来搬家进城的意义主要在于能够享受城市提供的更好的公共服务,但在老一辈人来看,搬家进城的意义恐怕更在于能获得其他家庭的赞誉。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的家乡会慢慢变得像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一样吧!想到这里,心里的一股寒潮袭来,家乡的冬天格外冷。

中国乡村发现网转自:学术中国


(扫一扫,更多精彩内容!)

免责声明:中国乡村发现网属于非盈利学术网站,主要是为推进三农研究而提供无偿文献资料服务,网站文章、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不代表本站立场,如涉及版权问题请及时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