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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不过是城里人幻想的“普罗旺斯”

[ 作者:陈非  文章来源:中国乡村发现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01-22 录入:吴玲香 ]

城里人有医疗、教育、住房保障,有体面的工作,有抽水马桶,有知识、有文化,知道北京在哪。夏天他们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吃农民种出来的粮食,用农民的地盖工厂,他们的腰板很直,衣服经常笔挺。他们中的一些会开车来农村住上个一两天,留下几句这里真普罗旺斯后又回城里做那体面的工作。他们会种地,只是每次只种半把个小时,然后就坐在桌边喝酒吃土味,喝高了还免不了嚷几句村姑万岁

这样的农家乐,还真是

把农村旅游作为一大发展项目的,中国倒还不是第一家。巴黎人就最爱到南部的山庄酒庄去过周末。小白领喜欢的在农村认养块地的做法,也是郊区别墅的山寨版。可是,人家是安安稳稳地住在城里,假期去乡间认认真真地种地,跟和自己住一样小别墅的农民们交流种地心得;而我们却是死皮赖脸地集资在农村拆迁买地盖房等以后升值,对被赶到城里的农民们还要白个眼来上一句民工

殊不知,这些民工正是土地被征用盖你住的楼盘的农民,是资源被抢占去发你用的电的农民,是跟你一样有权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却连教育、医保都没有的兄弟姐妹。但你的脑海里只有普罗旺斯的农民,他们开着自己的农庄,风趣快乐,衣着整洁,飘着薰衣草香,见到你就拿出羊奶酪和面包,露出洁白牙齿微笑——如果你的农村一定要有农民这样摆设品,你希望他们跟卖奶粉和发达国家旅游局广告里的一样。但巴黎人能接受他们法国本土最土的普罗旺斯农民,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本国最土的农民?既然你只是人家的山寨版,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山寨版里的农民不是山寨版?

改行角色扮演的农民

农家乐兴起之快,快到大家尚未意识到正宗发源地在成都,上海、成都等地就开始了给农家乐挂星,房地产商也开始为自己的楼盘找到了田园乡村来升华意境——好在中国人十个有九个是农民,还有一个曾经插队落户上山下乡,大城市里人百分百接受过普罗旺斯的教育。我不是农民,可我要住农村,立马IN起来。

被城里人似乎欺负到现在的农民终于等来了斩对方一刀的时间。种地的把自己的地租给城里人,再帮他们照料,比起光种农作物至少可多赚个一倍以上;渔村的则晒起了渔网,卖起了鱼干,让漂亮的老板娘收拾干净接待城里人;要是村子里的老屋还算不错,那就更好,收拾收拾总是个元明清的古生态遗址,再不济也能招来一群艺术家。全民农家乐的日子里,城里人终于在舆论的压力下反哺了农村。

在著名的周庄、乌镇、黄姚、宏村,农民们靠扮演船夫、船娘等城里人YY中的农民获得了巨大成功。而这也鼓励更多农村加入到了角色扮演的洪流中。农民们开始试图抛弃目光短浅的毛病,试着跟城里人一样着眼于远大的利益——不要依靠世代证明的种植穷生活,发展经济。就在大家庆贺终于也富起来,村里引以为豪的环境也没了,城里人臆想中的农民朴实也没了,而最坏的消息是,他们都转去了边上的那村享受乡间的安逸

中国的农村何其多。中国的农民又何尝知道,城里人爱的永远都不是他们,而只是意淫中的普罗旺斯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说的隐于田园的生活,多少年来只是用来教育城里的失败者好自为之的动听说法。而千年前的士大夫一族,终究是被农村包围城市给改造成了农民。 

忘恩负义的城里人

在广州郊区造了一座草堂的陈宇以至今还在雷州半岛当农民的爷爷名字茂徳公命名了这座草堂。

草堂里的房子都是茅草盖的顶,房间后院还有牛喝水的井。大家在这里吃着雷州半岛原汁原味的土特产,在自留地上种几棵菜,迷路时让穿着古装的姑娘带路。但这样的环境更像是个传统士大夫趣味的地方。若非草堂会员和堂主的朋友,是进不去的。这里不是为了满足哪个老板的乡村情结,在这聚集的要么本身是个文化人,具备这个消费能力;要么具备消费能力,又向往文明生活的老板

城里人是很忘恩负义的,在陈宇看来,在拼命从农村往城里赶的风潮过后的消费农村热,纯粹是城里人缺啥补啥的心理在作祟。没了空间,没了晚饭后一家院子遛到另一家院子的悠闲,没了蓝天白云,城里人又想把农村的这些资源占为己有,但碍于农民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免不了又拔高自己城里人的地位。 

一般我们都看不起农民,拼命地把自己从农民那个群里划出来,但是我们骨子里又是农民,又眷恋着农村那种空间感,有一天我们成为城里人的时候,突然发现没有乡下那种风光了、那种空气,甚至没有乡下那种星星和月亮了……在乡下待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对城里的繁华、财富充满想象;等我们到了城里,获得一定财富,这样、那样城里的便利,同时又失去了农村里面的东西。

失去农村里的东西倒不怕,怕的就是陈宇说的B”。古代士大夫向来敬重农民,有诸葛亮种地种着种着成了辅国奇才,也有大把的当官当着当着回去种了地,毕竟农业社会的老大就是最大的地主;到了工业社会,农民被拉去当了工人,剩下的又时刻要受机器鄙夷,社会地位荡然无存,自然跌倒最惨。而士大夫一辈却也在要么工人要么农民间被迫选择,一来二去,对当农民的向往先不说,人留得留不着都是疑问。

一群农民对着一片农地,自然只会幻想莫须有的农村,因为他们看不见真正农村的不同;一群农民对着一群农民,自然要尽力曲解以保全自己身份的特殊性,好制造特权;一群农民,拼命要踩低另一群农民,去保卫自己曾经也是其中一员的秘密。

我骨子里是农民。我爷爷、我爸都是农民,我干嘛不是农民?造了座被城里人们以为高雅之处的农民,却再明白不过:不管这片地多自我、多风雅、多比农民想到得多得多,也只是有钱农民、有知识农民的汇贤雅居罢了。

生于农民、吃农民、用农民、消费农民,都逃不过你本就是个农民的事实。

中国乡村发现网转自: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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