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农问题在中国的发展战略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国人也有着悠久漫长的家园文化传统。农村的分化和衰败,引起了各方的关注,也出台了各种政策,投入了各类资源,力图使农村能够“看得见青山,留得住绿水,记得住乡愁”。但是,各种输入性支持,都因为“人一茬一茬离开农村”而失去了落实的基点。包括青壮劳力在内的农村精英的不断流出,许多农村里只留下“386199”人群,甚至一些中西部农村重新出现了“光棍村”。
振兴农村,关键在人。建设乡贤文化,发挥“新乡贤”的作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的。客观地说,这种提法比起以前倡导的“富人治村”、“能人治村”以及“资本下乡”等更有文化气息,但是这种接续中国传统乡贤文化的举措如何落到实处,还值得商榷。
传统乡贤文化的基础是农耕社会和静态不变的农村,出去做官、经商的乡村精英,因为父母、家族、故居、祠堂等的存在,出于落叶归根、光宗耀祖、守望相助等心理,以告老还乡、资助义学、义庄等方式来回馈桑梓。而当代农村处于快速的变化过程之中,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个人与故乡之间的联系纽带正在削弱,这也意味着许多人对于故乡的情感更多地停留在想象、回忆甚至上辈的言谈中,失去了具体实现的载体。
首先,现在农村人口多是举家流出,带着孩子,带上父母。即便是留守儿童,也会尽量带出乡村。对于年轻人来说,城市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激烈冲击和吸引,使得他们更向往城市里的生活。而那些在外有所成就的人,更愿意将父母接到身边,或者尽孝,或者让父母分担抚养下一代的责任。俗话说,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举家的流动,使得许多人与故乡的血缘纽带逐渐弱化了。
其次,农村的快速合并和城镇化,一步步蚕食着维系故乡情的空间载体。中国文联副主席冯骥才说,中国自然村落每天在以80-100个的速度消失。许多地方政府出于不同理由,在大力推动村庄合并。对于许多人来说,不仅熟悉的街道、店铺、生活的空间在消失和改变,可能连故乡的名字都写入了历史档案之中。中国人对故乡的情感往往要寄托于具体的物象上,比如“洪洞的大槐树”,村口的牌楼。而这些具体的物象在许多地方的城市化中都几乎没有保存的可能。现在回乡,不仅儿童相见不相识,更找不到旧时堂间燕。
第三,培养乡贤的机制在蜕化。所谓乡贤,必是农村自己培养出来的精英。传统社会的学堂,当代的农村小学就是这样的培养机制。由于人口外流以及一刀切式的“并校”措施,使得许多农村没有了小学。儿童从一开始读书就离开家乡,然后越读越远,他们对家乡的情感失去了从小就培养的机会。此外,一些农村基层组织涣散,黑恶势力抬头,好人好事式微。
中国的农村问题是系统性、结构性的。对“新乡贤”的鼓励和倡导,是解决问题的一个途径。但对于许多已经缺乏成长条件的乡村而言,培养新乡贤或让乡贤回乡,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作者系中央编译局中央文献翻译部主任,"全球治理与发展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世界绿色设计组织乡村发展专业委员会(WRDC)委员
中国乡村发现网转自:《环球时报》2014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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