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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不断的乡愁 回不去的故乡

[ 作者:孙兴杰  文章来源:中国乡村发现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02-05 录入:王惠敏 ]

青山、绿水和乡愁是中国城镇化的理想,当你回到“老家”的时候,发现水已经臭了,山也秃了,而故乡的人们已经不再有想像的那般纯朴,乡愁已经不在故乡,而是留在记忆和想像之中。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回到故乡,每年都会五味杂陈,年关将近都会有一股思乡的情愫,回到家之后,就有种种不适应,十几天之后,就有种冲动,回到那个比故乡更简单的城市去吧。

今年早早回到了老家,希望能够多照顾照顾母亲,网上流传着一句引起共鸣的话:子欲养而亲不在,每个转发的人都会在心中激起孝敬父母的迫切心情。陪伴身边是最大的孝道,天伦之乐是父母的心愿,而我则是从乡村到城市的移民,求学在外,很少有时间能够陪伴父母。父母是最大的乡愁,听父母讲讲小村庄的各种故事,更希望父母一起进城,离开这个人情缠绕的是非之地。然而,几千年的乡土中国要向城市中国转型,又谈何容易呢?我这样的移民,都花了十几年时间去适应城市的种种,而与土地相伴的父母又怎么可能住进城市里“鸽子笼”一般的楼房呢?在城市,接地气是非常奢侈的,除非买一栋别墅,可以种花养草,过一种人造的田园生活。

童年记忆中的安静小村子已经不自觉地变成了城市的附庸,村前村后的小河带着大蒜的味道,因为上游是食品厂。家里老房子旁边的铁路已经通车了,载着山西的煤炭到了海边,而村子则被一分二,几十户人家搬迁。这是我记事以来村子里发生的最大变化了。拆迁的补偿款是10万左右,自己家再添点儿钱能建个二层小楼,居住环境一下子有了很大的提高。拆迁的时候,村子里充满了各种谣言,拆迁的路线怎么走是最大的谣言,为了获得赔偿,平地里建了各种建筑,没有地基的房子也是随处可见,当路线划定之后,不少人做了赔本买卖。这只是中国拆迁进行曲中的一个侧面。

拆迁不仅让一些人获得了现金流,而且村子里也有了不少钱,取消农业税之后,村干部的油水基本没有了,而拆迁则带来了发财致富的机会。那一年的选举竞争异常激烈,而严厉推动拆迁的那个候选人当选了。村子里有钱了,修路吧,一条弯弯曲曲,贯通村子的水泥路修好了,县里专门开了现场会。通车的时候,中学同学还给我发了微信,说你们村子有路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至少可以走一段没有大泥巴的路了,拜拆迁所赐。

因为拆迁,村子需要强人政治,当选的村长是镇里的红人,有执行力,有手腕,其实村里很多人都害怕报复,据说此公是不会避讳手段合理与否。后来村子里有些年轻人起来上访,最终村长被内部人“出卖”了,因为只有内部人才知道财务的状况以及其中的猫腻。最后村长被撤职了,带头上访的那个年轻人当了村长。而这一次村长的选举简直就是静悄悄的革命,选票上只有一个候选人,而且送票的人告诉每个选民,就选他。结果,村长得了一百多票就当选了,村里的选民超过一千人。从村长选举以来,每次选举都有各种不同的故事,比如意外失火,比如大闹会场,比如给摇摆选民送糖或者钱等等。而这次选举几乎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情节,更有意思的是,这个年轻的村长曾经派出所挂名“村霸”。突然想起了一部巴西电影《上帝之城》,上帝之城的主人们一代比一代更青睐暴力,也更不择手段。

新村长是八零后,小学没有毕业,也没有出去打工,一直在村子里扎根,不过并没有像《老农民》里面的人们对土地有那么深的感情,但却是乡村中的能人。村里人养猪、种果树,但是猪和果子要卖出去,经纪就变成了村子里最具有影响力的职业,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经纪的,要有客户资源,更要有手段和魄力。在全国性的报价平台上,村子里的生猪经纪总是能给最低的报价,怎么获利呢?其中的猫腻多得很,只是养殖户并没有从中获利。苹果的经纪更是厉害,在价格不景气、卖果难的年份,可以从中抽到30%的经纪费,有个果农自己联系了客户,谈好了价钱,还是让经纪从中拿去了20%多的经纪费,而经纪不过是帮着看了下秤。村长就是众多经纪中的一员,而经纪人则是最适应农村经济商品化的那一批人,只是这种商品化的过程中伴随着严重的垄断,甚至暴力。

社会学家杜赞奇曾经用“文化网络”来解释中国农村的治理模式,而随着权力的不断下移,乡村治理更需要代理人,而不是有文化的乡绅。而自科举制度被废除之后,乡村精英严重流失,从乡村出来的精英不会在返回乡村,从而让既有的文化网络变成了文化荒漠,所以说,近代中国的各种革命和运动其实是精英逆淘汰的过程。改革开放之后,劳动力转移让农村中的精英到了城市,以至于农村只是386199部队。

精英流失意味着治理资源的匮乏,文化精英被经纪人取代了,经纪人当然是以盈利为目标,当拆迁完成的时候,村长这个位子的吸引力也就下降了。拆迁之初,为了赢得村长位子,搭档们出钱买票,选举更像商业行为。不仅有商业的经纪人,也有权力的经纪人。村子里有个年长者,辈分在村里也很高,他是我见过的最迷恋权力的一个人,曾经说,如果再晚生30年一定要入党,也曾问我的权力有没有管理区书记大(管理区是在村与镇之间的机构,管理几个村子)。前任村长按辈分要管他叫叔,他还是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地侄子鞍前马后,向村长报告任何非议的言论。后来村长下台了,新上任的村长按辈分管他叫爷爷,爷爷还是义不容辞地改换门庭,为孙子服务。辈分已经完全被权力扭曲了,它成了权力的崇拜者。我一个中学老师后来到了镇里当公务员,曾对我说,你的那些理论在农村根本行不通。没有传统,没有法律,人情也淡漠的地方,理论的确行不通。

这样的村子已经不是儿时记忆中的那个村子,当父母进城之后,乡愁失去了乡村这个载体,但思乡的情感依然会留在绿水青山的泥土乡村里。

中国乡村发现网转自:新华网·思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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