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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性中的乡愁

[ 作者:蓑翁论书  文章来源:中国乡村发现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06-12 录入:实习编辑 ]

端午假期,归乡看望亲人。一天一夜的奔波探访,到现在终于可以坐在电脑前整理思绪了。思前想后,或许“现代性中的乡愁”这个标题最能说明我此时的感受。

今年1月份回海安时,生我养我的小镇医院大院刚刚拆迁,变成了一片废墟;而这次回乡下老家,爷爷奶奶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老宅子也面临拆迁,二老即将搬到附近镇上的公寓房生活。医院大院的拆迁,着实让我在朋友圈里感伤了一把;而临近风烛之年,要重新适应城镇的生活(爷爷奶奶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曾在县城机关工作生活),这对于两位老人来说,更显得伤感与无奈。之于文化工作者来说,旧城与老宅的消逝,意味着田园诗意的美好不再;而之于在这些地方生活的人来说,旧居所的消逝,则意味着对新环境的重新适应,有些人会觉得迎来新生,有些人则觉得诸多不适应。那么,对于我们这些早已不在此处生活的游子们来说,旧居所的消逝,又意味着什么呢?仅仅是在朋友圈里的一点记录吗?仅仅是一点看似感伤,然而又稍纵即逝的怀旧情绪吗?我不知道。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我们对于家乡的种种乡愁记忆,其实本身都已经是一种内嵌于现代性的乡愁。我们慨叹田园不再的时候,已经很少有人会吟诗作赋,而往往只是拿起手机拍照,在朋友圈里留下只言片语?我们也很少会面对身边看似熟悉,往往又有几分陌生的亲人倾诉心声,而只是像我现在所做的这样,面对电脑,敲打键盘,跟因互联网而变得零距离的世界各地的朋友们交流愁思?我们记录、诉说和交流乡愁的方式,都无比紧密地跟手机、电脑、微信、互联网等现代科技工具联系在一起。我们用回忆旧日时光来对抗无处不在的现代性,然而我们这种回忆与对抗本身,就是现代性的一部分。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当我走过医院大院的废墟时,我或许还有些许感伤;但当我再步行几分钟,看到小镇另一端的花园洋房和各种各样的店铺时,我又会为小镇的发展和生活便利而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我们谁都明白,即使旧日时光再怎么美好,我们的生活还是要滚滚向前,甚至于旧日时光的那种美好本身,是否也在很大程度上源自我们对记忆的主观建构?当自己读中学时,排着队在医院公共浴室打热水,再排队跟浴室淋浴间空出位子才能洗澡时,那种生活真的比随时随地在现在家中的卫生间冲洗方便、诗意吗?

既然记忆可以建构,那么对于文化与建筑的意义附加与建构是否能得到允许呢?探访母校曲塘小学时,我看到校园里多出一处名叫“广武书院”的院落,小小的院子里清幽无比,环境优雅,两边墙上均刻着先秦圣贤的经典名句,书院的名字则得名于曲塘小学的前身——广武小学,由清末曲塘镇乡贤苏后青先生在1907年创立。从建筑学意义上来说,这座广武书院当然是一个新近的现代产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一座古雅、清净的书院,确实带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它既能反映曲塘小学的历史,也能重新建构包括我在内的曲塘人关于曲小的历史记忆。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美事一件吗?难道只能把它称之为一个赝品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会有一些更大胆的引申:我在南京的家位于阅江楼附近,而阅江楼的名称得于明太祖朱元璋的一篇《阅江楼记》,距今已经有六百多年,现在的阅江楼则复建于本世纪初。尽管如此,我们能因为阅江楼现存建筑的新近完成,就否认这座建筑身上承载的历史与文化内涵吗?恐怕不行。任何建筑本身都是一个发展中的产物,不管是在中国还是西方,现存的名胜古迹经历过多次毁弃与重建的比比皆是。或许只要现存的建筑跟历史有关联,能够被人们赋予历史和文化记忆,我们或许就应该尊重这种被赋予的历史性。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一丝释然,再回头路过医院废墟时,好像伤感的情绪不再有那么强烈。既然我们的乡愁,已经是一种现代性意义上的乡愁,那么就让我们顺应这种乡愁吧。将来,当我们面对这废墟上建起的高楼大厦时,我们一样能记起曾经在这里的童年岁月,或许这样,就已经足够。

2016.6.9晚作于曲塘家中。

中国乡村发现网转自:头条号 蓑翁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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