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如日,尾冬难得的好天气。
一张干部提拔任免公示贴在镇政府大门的玻璃上,黑墨在大红纸的映衬下,被阳光射的恍眼。
望成站在公示前已经快一个小时了,短短的几十个字在他心里默念了上百次,念着念着,他就想起了爸妈,想起了家,眼泪不经意间滑过了眼角,不过很快就被他用手指活生生撵了回去,钻出人群一溜烟就散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望成是外乡人,他的家在西面八百里外的一个小山村,小山村有一个很憧憬的名字—田心村。田心村其实没有多少田,典型丘陵地带,人多地少,村名只是从古老村民就开始的一个愿景而已。小时候,望成家很穷,穷的住别人家的土坯房,穷的书包都是蛇皮袋自己缝制,穷的碗筷都要借别人的,六七岁就下了地,会各种农活和家务。对于同龄的八零后来说,初中就要挑一两百斤的水稻简直无法想象,但望成就是这样过来的,矮墩的身材或许能说明一切。
因为家里穷,望成发疯了似得读书,村里人说读书可以出人头地,可以做大官,可以享大福,望成就信了。后来,望成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个研究生,第一个公务员。他喜欢农村,喜欢泥土的气息,他觉得农村需要改变,需要他,所以他回到了基层农村,成为了一名选派基层“泥腿子”干部。
作为农民的儿子,回到农村,倍感亲切。望成没有忘记初衷,他努力学习,勤奋肯干,努力把自己培养成基层“多面手”;他进村入户,访群众疾苦,把群众当家人;他善于钻研,面对三农难题,运用所学知识调研寻方。唯一没有学会的就是仕途钻研,他成了群众眼里的好干部,同事眼中的能力者,却成了一次次换届提拔的“落榜者”,他聊以自慰,也只能自慰,自慰于可能自己不够好,所以他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有些东西,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命运的捉弄。跟望成一个地方的两位小弟,在“看人家小孩”的影响下,大学毕业后也考了公务员,也竟然选派到望成所在的县,分在了别的乡镇。因为年长,在乡镇多呆了两年,而且是研究生,自然成了他们的“大哥”,希望大哥“罩着”,可是望成在心里却只能“呵呵”,他怪自己,恐怕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是要害了人家,带错了路。
来福、得贵之所以歩了望成的后尘,大部分因素还真的是受“看人家小孩”的影响,看到望成每次节假日回家,村民都对他高看一眼,他们哪里懂得望成的“苦”...
但基层就是基层,两个人很快过了初期的豪情壮志期,慢慢成了挂磨的驴,被牵着慢慢前行,“混吃等死”般过着。不过来福、得贵家境较好,能说会道,一表人才,也很懂得钻研。情况也很快就有了转机,来福因为长得娇好,英姿飒
爽,很快被县局某领导相中,成了“官家”女婿。得贵则在一次酒桌上让一位领导看中,醉醺醺中得贵就借调安排去了组织部,而此时的望成还在为领导码材料,仅仅的安慰就是,你是研究生,你是大才子,此工作为你莫属。
四五年间,来福、得贵像坐上了火车,逢换必调,把望成甩开了八条街,独有望成始终如一。回到老家,来福、得贵自然也就成了“看人家的孩子”,他们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
望成还是始终如一的码着方字格,一如既往的爱着农村,一心一意的做着本职工作,虽然中途错过了很多,他也无能为力,不过也乐得自在,因为他厌倦同事们在耳边的那些话:“不跑不动,原地不动”、“你再不走动一下,你就过了年龄了,就要老死基层了”、“读那么多书,研究生又如何,还不是跟我们土干部一样”。是的,望成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已经打定主意,老死基层。脚踩土地,他感到踏实。不过他也想,二十年的寒窗,国家的培养,也是应该物有所值,难道国家的培养、价值的体现就在家长里短的基层,是否有更高更大的舞台,更好的体现自我价值,望成想着想着。。。三四年又过去了。
突然有一天,望成感觉“你不找组织,组织永远不会找你”的组织突然进入了望成的生活,或者应该说望成这样的“傻子”进入了组织的“法眼”,八零后、研究生、文笔好、老实人、踏实肯干、赖得住寂寞突然义词翻转成了望成的“标
牌”。望成终于等到了组织的肯定,提拔了。在一次开会中,望成看到了有福和得贵,他们安排在同一排座位,那天会议讲了什么,望成不知道,就像以前他只能站在会场之外一样。他刻骨铭心的是,那天天气很好,感觉良好。
慢慢的,望成感觉自己的世界打开了,有些地方似乎在召唤他,有更大的舞台需要他去体现价值。更让他感觉欣慰的是,舞台的大门就那样敞开着,也就有了故事的开头,那张红艳艳的大红纸公示。
公示前的同事议论着:“还是读书有用”、“现在形势好了”、“听说这次遴选‘三不要’,‘官二代’不要;‘富二代’不要;‘打招呼’不要”、“越来越公平透明了”、“有能力者上,我就知道他不会永远窝在基层”。
望成站在窗口,望着远山和窗外的人和物,感觉阳光真好,空气清新,不管成为谁家的孩子,他要奔跑,奔跑向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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