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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美国的传统农民同样抵制孟山都

[ 作者:吉恩•洛格斯登  文章来源:中国乡村发现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04-20 录入:吴玲香 ]

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农牧业直面的头号威胁似乎不是经济衰退、气候变化和孟山都孟山都(Monsanto)公司,是一家美国的跨国农业生物技术公司,目前也是基因改造种子的领先生产商。他们推广的,也不是原始的福音主义,而是一种名字难登大雅之堂的植物:猪草。它也叫作红根,不过这是俄亥俄州场院圈场院指农场谷仓周围的空地,场院圈借指经常干农活的人。的行话,因为它的根是粉红色的。更准确地说,它是野苋,这名字听上去着实有点儿不入流。如果你想够风雅,那就叫它反枝苋

反枝苋(Amaranthus retroflexus),原产美洲热带,喜湿润环境,亦耐旱,适应性极强,在世界许多地方被列为恶性杂草。或者绿穗苋,叫完后,你的眼神还要很有智慧般地望向遥远的天边,就好像人人都知道它是这么个叫法。如果你想够新潮,那就叫它长芒苋,因为在大约六十种已命名的苋属植物中,唯独它正让生产除草剂的公司头疼脑热。研究杂草的科学家们把长芒苋叫作完美杂草(和完美风暴许多本不危险的单个事件或因素碰巧同时发生,带来的灾难性后果或难以解决的问题叫完美风暴。一样)或者超级杂草,因为它已经对草甘膦除草剂免疫。所以啊,谁要想觅得长生不死之妙法,当然得好好研究它一番。最近,伊利诺伊州拜耳作物科学公司的一块试验田里,长芒苋的生长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多数试验田里大豆的生长速度。实验人员把能用的除草武器全用上了,却还是拿它没办法。

这对庄稼汉可是个坏消息,他们只能希望科学快点捣鼓出一种强效除草剂,既能干掉这家伙,又不会把良田变成不毛之地。我说,也许某一天,我们可以和长芒苋化干戈为玉帛,把它变成我们的盟友。在那些科学追随者的眼里,我说这话的时候准像个支持农业无政府主义的农民。长芒苋在干燥炎热的气候里长得特别健壮(大多数猪草都这样),因为它原本是西南部的沙漠植物,后来越过南方,现在正坚决地进军中西部。这恰好解释了我们2012年经历的那场干旱。它固碳的效果也不错,一天就能长一到两英寸。据我观察,本地原产的猪草就真是这样长的,七月的时候,不论天气多干燥,它们都爱从我家的园子里猛地冒出来。

可你知道有多讽刺吗?猪草的籽实(甚至长芒苋籽)八千多年来都是公认的营养食品。它是阿兹特克人 阿兹特克人(Aztec),又译阿兹台克人、阿兹特卡人,是墨西哥人数最多的一支印第安人。,甚至是北美筑丘印第安人的主食。它极有可能就是在沃泊尔溪边竖起土丘的林地印第安人种的。现在整个墨西哥的人都还在吃它,尤其喜欢把它当作粮食裹上蜂蜜,做成一种叫阿兰格里的糖果来吃。早在20世纪70年代,鲍勃·罗代尔就把野苋当成罗代尔研究所的主要项目来经营。研究所研发出了它的一些新品种,把它们在宾夕法尼亚东部的研究所农场种上了好几英亩,然后将收获的种子储存起来,同时给全世界放话说,它们潜力巨大,在很多情况下都能代替其他谷物。那时候,我和鲍勃来往很密切,他相信自己发现的是一种很重要的新型庄稼,许多时候,尤其是干燥的气候条件下,这种经济作物的产量和玉米或大米的产量一样高。

当时的情形使我有点儿尴尬。那时,我要给罗代尔出版社(Rodale Press)写大量材料,自然对野苋的种种潜能印象深刻,可更让我难忘的是鲍勃·罗代尔的标新立异。就在我第一次看到一整片种得整整齐齐的猪草田时,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看实地版的《超世纪谍杀案》 《超世纪谍杀案》(Soylent Green),是一部1973年发行的美国科幻电影,描绘了一个由于全球暖化和人口过剩导致的资源枯竭的未来世界,真实的蔬菜水果变成极为昂贵的奢侈品,大多数人都靠食用由大豆(soy)和扁豆(lentil)制成的“soylent”饼片度日。。我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不论是在农场上还是在园圃里,大人们都一直给我说,猪草有害,应该斩草除根,哪怕它从来没被除尽过,我也知道,这个祸害不能留。只要你让一棵猪草发芽,来年你就得对付上亿个地狱恶魔!这还没完,鲍勃还有一块地,匀整地种满了灰菜;如果不是种灰菜,那块地上应该寸草不生。这更冲击了我自小受到的教育根基。灰菜(藜)也是一种很好的食物,在像印度这样的地方是很宝贝的,而在我出生的这片农场却十分讨人厌。我都不敢正脸直面站在我身旁的鲍勃,只用眼角的余光瞄他。你知道你做的这一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问他,这就好比展示给一个热忱的基督徒看:地狱这地方真不错,住在里边感觉棒极了。他只是微笑,把我的这番评论权当恭维,而他脸上那大大的神秘微笑好像说我原本就是在称赞他。

有好一阵,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将来,野苋会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Chicago Board of Trade)上市,成为和玉米、未经熏制的腌猪肉一样的商品。一切都指向这样的未来,就连伊利诺伊州从事商业化生产的农民都在大片大片种植这种新粮食。为了收集写作材料,我走访了这些农民和园丁,他们对猪草的兴奋劲儿丝毫不亚于大豆。大豆的蛋白质含量更高,达30%—40%,而野苋籽的蛋白质含量只有14%—18%,但是,野苋籽的完全蛋白质完全蛋白质(complete proteins),指食物中营养价值最高的一种蛋白质。它的氨基酸种类比较齐全,含量比较充足,比例比较恰当,接近人体蛋白的组成,因此具有维持生存和促进机体生长发育的作用。的含量比任何一种普通谷物或豆类要高。这一切都向我们预示,野苋的前景一片光明。

可是很奇怪,我怎样都说服不了自己在自家的园子里种野苋。每次一看到自己从罗代尔农场带回来的那一小袋野苋种子,我就感觉羞愧难当。我在脑海里看到的,是大批大批的野苋像野葛一样蔓延,爬过一块又一块农田,覆盖整个美国!我实在种不下手。最后,我一把火烧了那些种子,不然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叛徒。文化习惯再一次战胜了理智思辨。

不过后来我发现,整个农场圈都是这么个态度和做法,野苋这种粮食也就一直没火起来。主要原因就是它的种子这样小巧玲珑,植株却长得那样高大笨拙,怎么说都有七八英尺。如果种植规模大,用机器收割和打理会非常困难,而小规模的种植又会使机器作业变得过于单调乏味。毕竟,阿兹特克人生活的时代还没有现代机器,所以他们甘愿缓慢而辛劳地从自然界中采集野苋。而如今这个时代,人们仍旧愿意千辛万苦地手工栽培和收获的作物只有大麻,因为那是获得医用大麻的唯一办法。换作种食物,我们才不会那么傻,我们还有大量的选择。前些年,约翰尼公司的精选种子目录里就列有野苋籽,他们应该是第一家这么干的公司。现在,约翰尼和其他许多公司都只把野苋当作观赏植物销售,它也确实挺漂亮的。变种目录则仍把野苋籽列作食品出售(我肯定有些其他的目录也一样),只是不像先前那样对它进行重点强调了。更没什么人会专门提出,野苋籽的各种蛋白质和氨基酸含量均衡,某种程度上,它们提供给人体的营养与牛肉相等,甚至比牛肉还要好。

所以,我们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也许我不该拿这个开玩笑,但就是忍不住)。眼下,一种野生植物正威胁着我们的商品粮产业,因为它时不时地喜欢豪饮除草剂。寻找永久花园,野苋可是关键,它的生命力可能比孟山都还要强。它不仅忍辱负重,熬过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漫长岁月,现在还要蓄力反击。如果它能开口说话,它就会发布新闻简报说,既然人类拒绝把它当作商品粮,那它就会竭尽全力来改变我们的成见,逼得我们接受它那自然又务实的生命哲学。它正大踏步向我们产业化种植的粮田进军,想把我们从人类自己的手中解救出来,说服我们放弃机械化的粮食生产体系,重新拿起锄头,进行传统农耕。

其实,为人类创造一个更加不朽的世界,锄头并非野苋真正唯一或者最好的搭档。这么说吧,肉猪喜欢吃野苋粉红色的根(我猜它就是这样得了猪草的名字),我们就可以把猪放养在野苋地里,毕竟野苋自我更新能力强,怎么说它都比较持久稳定。这样远比把收割的玉米运到养猪场喂猪要经济得多。野苋的嫩叶用来做沙拉也不错,人吃、猪吃,都行。至于猪不吃的野苋种子,可以用来做各式各样富含蛋白质的烘培食品。像2012这样的旱年到来的时候,种野苋的庄稼人(假如我们再活几个世纪,他们就是唯一还有庄稼种的农民了)就能慵懒地打着呵欠去钓鱼了。不过回头一想,既然野苋在干燥的气候里也能蓬勃生长,我们还是得在不需要它狂长的地方给它锄一锄。

顺便说一下,就在罗代尔公司开始人为地产业化种植猪草和灰菜的时候(也就是说,对它们进行大规模地单一种植),这些野生植物竟然和商品粮一样开始染病和不育。从追求长生不死的角度说,这就给我们上了堂课。我们都知道这里边的学问是什么。大规模产业化的单一种植根本就不符合自然规律。庞大的人口密集地生活在大城市里,靠着这样种出来的粮食维持生存,这也有悖自然法则。

中国乡村发现网转自:广西师大出版社新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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