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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军:修复乡村文明重拾乡村自信

[ 作者:梁军  文章来源:中国乡村发现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05-09 录入:王惠敏 ]

IEED联盟(大中华区)会员平台第四期线上国际生态环境设计公益公开课“修复乡村文明,重拾乡村自信”于129日(周五)晚800930开播,这一期我们邀请IEED联盟乡土设计研究院院长,土成木寸乡建机构创办人,国内研究乡村历史沿革和规划设计专家梁军先生;IEED联盟(大中华区)执委会主席、专栏作家、资深设计评论家满登共同完成本期主题——“修复乡村文明,重拾乡村自信”专题交流对话。

满登、梁军 · 开场词

满登:各位朋友,各位设计师,晚上好!今天是我们国际生态环境设计联盟第四期公益公开课,今天晚上我们请的是IEED联盟乡土设计研究院院长,土成木寸乡建机构创办人梁军老师,让他来讲讲未来新农村建设的一个趋势。也就是说我们当下,在乡村规划建设方面的一些实际问题,包括已经建成的一些示范,同时让我们的设计师感受一下未来的乡建和民宿。

大家都知道,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为使GDP在未来达到一种速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城市建设速度过快,导致中国城市化率在全世界最快,致使中国的整个城市建设千城一面,没有特色,也缺乏地方文化色彩。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向深水区的发展,向更持续的发展,中国最后一块处女地留在了农村。对于这块未开发的处女地,中央和地方政府都非常重视。众所周知,中国文化的源头、中国的民俗民风均源自农村,然后才逐渐形成城市文明,农村的文化传统保留如何,直接影响到我们传统文化的传承。

梁军:大家好!希望和大家多交流,向大家学习!当下,大家都很关注乡村,我们首先需要把乡村的定义找准,其实乡村与农村,在字义方面是两种现象,也就是说聚落现象。

满登、梁军 · 交流对话

满登:梁老师,你好!请你介绍一下土成木寸乡建机构的背景。

梁军:土成木寸主要作为城乡之间的顾问咨询系统,是一个循环和交换的概念。从生态角度讲,土成了才有寸木的产生,比如说长草和乔木,反过来念,寸木才可以成土,就是树木和草的叶子落回土地,才可以成为最优良的土。所以说它是一个循环和交换的概念,它组成起来就是“城”和“村”的中文。

满登:土成木寸还是有来源,还是有典故的。

梁军:土成木寸一直致力于研究乡村的乡建系统。其实在乡村建设中,技术并不重要,系统才是重要的问题,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统筹。每一个行业的技术都像一颗珍珠一样,但是串不起来仍然做不好乡村建设,包括我们在做项目的时候,统筹观念非常重要。现在土成木寸一直在做乡建系统,主要包括六个方面:第一,乡村组织系统;第二,乡村教育,我们反对教化农民提倡引导农民;第三,乡村PPP与金融;第四,乡村信仰;第五,农人主业及副业;第六才是规划设计强调地域的设计。

虽然土成木寸不是很好记,但是我们的方向和诉求是尊重自然、顺应自然,我们倡导自然而然、生生不息。乡村一定是以村民、村组织为主体的建设,不是设计师和政府,还有艺术家所想象的乡建,它一定是以乡村为主体的。

满登:在我们的理解中,乡村与农村是同义的,但是从你的专业角度而言,这两者是有差距的,请问这个差距表现在什么地方?

梁军:乡村从产业分布上,意义和农村相近,而其居住环境是与城市相对立的,它主要指分散于村庄中的地理居住环境,指青山绿水一样的地理环境和安静、闲散的生活节奏多一些,比如度假村就是从乡村的角度而言的;而农村的意义指以农为主,然后再讲居住环境,是农民聚集地的一种不同的居住方式。而有些村庄,农业很少,因此两者还是有区别的。比如说,有些地方以畜牧和水产为主业,有些以林为主业,有很多的竹子,它们具有很多不同的生产系统,所以说农村和乡村还是有区别的。

满登:梁老师强调乡村建设一定要尊重村民的意愿,尊重他们的生活习惯和传统习俗

梁军:对,其实关于农业,老子说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一定要向大地学习,一定要懂得循环和交换,而不是用工业的方式造成生态破坏。当下,我们常说乡土之情,但大多数人都只要乡不要土,只管村庄,不管土壤。要读懂乡村,一定要了解过去,即这个乡村在过去是一个什么情况,包括全世界范围内,以及乡村在未来的发展方向都要去关注。

满登:从你来看的话,现在的所谓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有没有这个体系?目前这个新农村建设有一些什么实质上的问题?

梁军:现在的新农村建设,其地域化和系统是丧失的,因为中国地大物博,具有坡地村、平原村、渔村等十几种不同的情况。所以说我们要找到乡村的共性与个性,共性可以复制,个性就是它的特点,特点就是它的价值所在。

关于新农村建设有很多种方式,大都采用由下至上、由上至下,或者说是内生的方法,很多老师都在做这方面的实践。但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村民团结和乡村的可持续发展,就是说现在的乡村是否可以像过去的乡村一样,持续上百年或者上千年去自我发展,这是我们当下要研究的,新形势下的乡村的可持续发展应如何推进,不管是建得美丽的或是短期产业,这是最重要的。

英国前首相斯坦利鲍德温爵士说:“对我而言,英格兰就是乡村,乡村才是英格兰。”关于城市和乡村,我们还没有形成一个循环和交换的关系,基本上还是一个对立的关系和不平等的关系,所以说改变城市和乡村的关系就是生态文明的开始。

满登:英国的乡村看上去那么唯美,当然我们中国的乡村也是山清水秀,但是很多乡村都盖着脏乱差的标签,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梁军:英国的乡村为什么保持的那么好,与他们成立的保护乡村协会有很大的关联性,现在这个组织已经引起了整个欧洲和世界的关注,英国很多的环保法规都是由他们促进的,所以说英国的乡村可以作为我们新农村建设的一个参考方向。

当时的英国,在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彻底改变了欧洲传统的经济与农业模式,工业文明在这时应运而生,所有的人都向大城市拥挤。为此当时的建筑师和社会学家,以及政府,分成几个系统去处理这件事情。最值得一说的是,英国建筑师雷蒙德·昂温提出了他影响广泛的主张:“拥挤的生活一文不值”。于是,他们开始了对英国乡村的规划和改造。这个改造并不是说去改变,而是保护,进行一个尊重历史、尊重文化的改造。

二战的时候,英国的农产品价格崩溃了,土地大量闲置,农民又一次涌入城市。为了使国内农业尽快复苏,战后英国一直对农业实行补贴和保护措施,农村的供给优势得到了整个英国的重视。这样一来,大部分的农场用了杀虫剂和拖拉机等技术,减少了人工的付出,使乡村越来越少,农庄越来越多,这是重视生态的一个必然的过程。和现在的中国一样,大量的农场在未来必然会出现。而在农场出现的过程中,很多地产商涌入乡村,纷纷建设旅游休闲度假村,所以说我们一定要保护好传统的村落居住方式。

满登:据我了解,很多的乡村建设是没有统一规划的,农民基于一种自发的行为,有权力在宅基地上盖房子。

梁军:现在的规划和过去的不一样,过去是按照风水进行规划的,这些东西都有一些村规民约,老百姓之间是有约定的。所以说乡村盖房子是匠在前意在后,不是设计在前,因此他们没有统一的规划。乡村盖房子是阶段性的,尤其是大户人家,要经过十几年的观察,选择地块来盖房子。而盖房子都是按照血缘传承,即兄弟或者父子以及亲戚这样的关系循序渐进地规划。所以说这是最细心的规划,有人说:“人只能创造城市,只有上帝才能创造乡村”。它经过了十几年的地块观察,才对房子进行建造。有两点是值得提出来的:

第一,它的村落是按照风水和顺应自然的理念,以及观察它的生活和生产方式来建造的。它基本上有几个很重要的地方,比如说信仰系统、生活系统和生产系统,以及它的整个山地、平原或者坡地情况;第二,就是它的营造系统,是匠在前意在后,那么工匠都是按照口诀来建造乡村的,比如说几进式、合院、天井院,各地都不同。南方有天井院,到了北方有地坑院、窑洞,北京有四合院这样的建筑,其实每一个地方的建筑都不一样。

满登:农民自建房的传统文化传承。

梁军:提到乡村建设,必须先说说四个人,他们对于土成木寸乡建机构的建设有很大的启发和学习作用。前两个是中国历史长河中的社会精英,是社会学家和启发中国文化的人物;而后两个要谈到的巴瓦和凯瑞·希尔,他们对于乡村建筑和乡土建筑有一定的研究系统,非常值得我们借鉴。

满登:让大家了解一下对中国乡村建筑与发展有借鉴意义的四大历史人物。

梁军: 第一位,是对中国乡建的平民教育做得比较好的晏阳初先生,出生于1890年,属虎,大约在1990年去世,是一个百岁老人。他曾在河北定县做了十年的乡建实践,随着国民政府搬到重庆以后,他又在重庆璧山县做了四年的乡建实践。他提倡以县级为单位开展乡村建设,主要进行的是乡村教育和平民教育这两大块。他认为中国人有四大顽疾——“愚昧”、“贫穷”、“积弱”、“自私”,如何克服这些疾病呢?他提倡:“以文艺教育攻愚“,建筑设计师进行的就是文艺教育,让人民不再愚昧; ”以生计教育治穷“,就是产业教育; ”以卫生教育扶弱“,就是健康教育,当时中国的营养结构各方面并不是特别好,而过去的男耕女织生产方式只强调人的运动性,缺乏健康知识普及; ”以公民教育克私”,就是让公民懂得自身的权利与义务的对等性。他总结了一个乡村改造运动十大信条:

第一,深入民间。他当时提倡博士下乡,现在很多设计师和艺术家都在下乡;

第二,与平民共同生活,向平民诚心学习。其实我们自认为很有知识,但真正有知识的是老百姓、是平民;

第三,共同计划,共同工作;

第四,从他们所知开始,用他们已有来改造。一定要用农民语言去沟通乡村建设,而不是用空降的、农民所不知道的去改造;

第五,以表证来教学,从实干来学习;

第六,不是装饰陈列,而是示范模型;

第七,不是零零碎碎,而是整个体系;

第八,不是枝枝节节,而是统盘筹划;

第九,不迁就社会,应改造社会;

第十,不是救济,而是发扬,它有自身的发光点,不需要用救济的心态做乡村建设。我认为这十大信条,对于乡村建设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第二位,是在山东邹平做了十年乡村实践,去世之后埋葬在了山东邹平的梁漱溟先生,是中国最后一个国学大师。他使用“政教养卫”的方式,创造了第一个棉花合作社,给农民解决了产业问题。最重要的是,他了解农民,特别熟悉中国的乡土文化和传统。“政教养卫”这一系统,采取“以教统政”的方法,政令下达很快。他还重视教育,认为“养”很重要,积极发展农村经济,解决民生问题,要给农民找到出路,我们今天的乡镇建设也要给农民找出路。梁漱溟认为东方注重理德,西方注重法律。中国以道德为先,有些东西在乡村不是法律能够解决的,因此东西方有很多的差异性。

满登: 关注乡村建设和民宿设计的设计师,可以了解一下,在整个中国的乡村历史沿革中,出现的著名人物,包括他们对农村的影响,以及他们对农村文化、传统、民俗的继承和发展所发表的一些著名学说和理论。

梁军:其实台湾、日本现在仍然在研究晏梁体系,最后晏阳初到菲律宾做了一个世界乡村教育学校。他在中国几十年的乡村建设实践,包括很多很好的方式,帮助了台湾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而我们在做乡村建设的时候,使用了很多新的方法,其实应放在第一位的,最需要做的,是返本开新,承前启后。

满登:原来乡村建设的体系源头在中国。

梁军:接下来要说的是最重要的,和我们的乡土建设相关联的两个建筑师,这两个建筑师对乡土建筑的方法和实践有一个很好的研究,对怎么进行乡土建筑,怎么建筑美丽乡村有很好的心得体会。第一位,就是斯里兰卡的杰弗里·巴瓦,是“亚洲建筑之父”,被称为开着莱斯莱斯的乡土建筑师,他是一个贵族。对于乡村建筑来说,能真正沉得下心来做的一定是社会精英或者说是贵族。

巴瓦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他1919年出生在斯里兰卡的科伦坡;1938~1946年前往英国学习法律;1946~1948年外出游历两年,像现在的安藤忠雄一样游历欧美;1948年,斯里兰卡摆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巴瓦回到自己在卢努甘卡的一座庄园建造别墅;他的建筑师生涯真正开始,是在1951年,到科伦坡一家爱德华·瑞德·拜格事务所当建筑设计师;他自己创业,是在1990年科伦坡33街的巴瓦自宅,成立了杰弗里·巴瓦事务所,当时他已71岁;他在2001年被授予阿卡汗建筑设计大奖。

他属于大器晚成型设计师,一生完成了100多个作品,最典型的一个叫坎达拉玛酒店,位于斯里兰卡丹布拉,从1991年开始设计,1994年完工,这个酒店的能源和生态设计比较好。这个酒店以前有很多的蛇出没,有人建议把这个蛇用一些外来的方式杀死,但他选择用一个生态的方式把蛇驱赶掉。这个酒店有两大能源系统在九十年代做得很好:

第一个,就是火力发电,建造了一个火力发电车间,采用当地的传统燃料肉桂树,生长于大自然的燃料会源源不断的供给。对于绿色建筑,巴瓦在九十年代已经开始关注,他很尊重自然、了解自然、顺应自然。自然的力量怎么运用到最大化,才是建筑师和设计师应该思考的问题,包括生态的自然和周围动植物的关系,建筑的自然,对能源的不损耗等等,这都是循环和交换的概念,是很重要的。

第二个,就是沼气池。有严格的循环流程对大自然的排放标准有严格的控制,巴瓦在当时就考虑了这些东西。所以说,巴瓦不是一个纯粹的建筑师,他还是社会学家和生态学者,还是一个综合了很多学问的专家。

在设计的过程中,他做了很多的生态植被的方式,当地的猕猴和白叶猴都会过来。如果有机会,大家一定要去看一下它的后勤,物尽其用,节约资源。大堂公共区域白天很少用照明设施,通风系统借用风能、动能、光能,尽量发挥自然的力量。

 周俊龙:风能、光能、自然的力量,是我们设计者们从新定义的方向。

梁军:这是世界第一个无边际泳池,它前面是一个内湖,大家可以多查阅一些资料进行了解。

它专门有一个给当地猕猴休息、喂食的顶楼平台,一般客人在酒店餐厅剩下的食物都喂给周边的动物,比如说猕猴、白叶猴、鸟类。

这个建筑真正地做到了因地制宜、物尽其用,这是东方的思维方式。它是在一个悬崖上建造的,当时巴瓦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是通过坐船,然后由人抬上去查看地势的。

满登:巴瓦的设计理念非常尊重自然,手法非常简洁大气,尤其在采光和利用自然通风方面做得非常地道。

梁军:坎达拉玛酒店距今22年,我们今天仍然觉得它历久弥新,仍然很有味道。它主要的材料不是特别多,用了些水泥,但是水泥是会呼吸的,还用了水磨石。它的卫浴系统采用德国品牌,它的客房是双拼的。这个双拼就是说它对客人市场做了很细致的梳理,所以说设计师一定要具备这种跨界及梳理能力。巴瓦的设计作品,从景观、建筑、室内,到产品,包括里边的物品,都是经过巴瓦精心设计过的。

满登:巴瓦是个跨界设计思想家。

梁军:我们想想他在90年代就做到了这一点,我们是不是要学习他这种设计的系统性呢?

满登:难以想象76岁还在行走,做这样一个设计实践,巴瓦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设计师!

梁军:这个就是坎达拉玛酒店的照片,地面是水泥和岩石做成的,铁质的家居是巴瓦自己设计的。

满登:在这里,人和酒店可以在一种很自然的状态下进行对话,巴瓦把酒店设计成了一个不会拒绝任何感情的空间,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思想家!

梁军:他在设计中保留了每一块岩石上的石头,不是去大量地破坏,而是去保护,因地制宜,让酒店嵌在悬崖上。这个酒店曾获得了美国LEED设计大奖。

满登:巴瓦擅长将酒店与当地地形地貌相结合。

梁军:巴瓦在1995年做了一个灯塔酒店,1997香港回归的时候完工,当时他76岁。这个酒店位于加勒,距今已有19年。这个酒店建在海边一个很大的海浪的岩石上,在加勒古城的旁边。在酒店可以看见古城的灯塔,所以称为灯塔酒店。它的早餐厅可以听到巨大的海浪声,有些乌鸦会下来和你共进早餐。灯塔酒店里的水疗设计得很精彩、很隐蔽,形式采用中国四合院的结构。

这一些都和他的乡土建筑有关联。他30多岁时,在乡间建了一个庄园,他基本上都在这里做设计、观察自然,他的上午茶、下午茶时间都在庄园里度过,庄园里边有水池、稻田。

这个就是他在卢努甘卡的庄园,这个地方很火爆。“巴瓦风格”成为了斯里兰卡的一种现象、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他是斯里兰卡国宝级设计师,是“亚洲建筑师之父”,他对乡土建筑特别擅长。他的设计重点,第一追求可持续发展,不排斥使用水泥作为材料,有什么用什么,真正做到就地用材,因地制宜;第二气候适应性,尤其对热带、亚热带气候的适应性掌握得炉火纯青。

这是他在1948年,建造的一个别墅的室内。这里完全没有很高档的材料,基本上都是地域化材料,地面用的是当地的水泥。他曾游历欧洲,不排斥使用时尚家具。

这个是巴瓦的庄园。“巴瓦风格”是本土建筑与时代特性创造的建筑生命力,他的建筑是可持续的、并且节约能源的,在亚洲的这一领域他是权威。

就是在这个期间,凯瑞·希尔了解到了巴瓦,他在斯里兰卡也有一个庄园,他看过巴瓦的庄园后,就在旁边购买了一套庄园,为了和巴瓦交朋友。他俩是良师益友,我们第二个介绍的设计师就是凯瑞·希尔。

他一脉相承了巴瓦的设计优点,而且自己创建了一个系统,所以说他的建筑风格没有脱离巴瓦的因地制宜、就地取材这种方式,包括传统与当代的处理方式。

希尔最厉害的就是延续了巴瓦所开创的建筑血统的一部分;另外,他也善于使用适合本地气候策略的材料;他对东方建筑有深刻的理解,巴瓦在80年代来过中国,包括灯塔酒店的部分装饰也是从中国带回去的,希尔也遵从从建筑、景观、室内到产品的全面设计理念。这是乡土建筑师的基础,因为在当时没有众多的设计师与其相配合,所以设计师必须自己掌握每一个流程。

然后,希尔遇见了爱德里安·泽查,安缦的创始人。他用丰富的经验打造独特宁静的空间,这是希尔的诉求,因为安缦追求的是安宁与安静。

满登:希尔也是青岛涵碧楼度假酒店的设计师。

梁军:希尔1943年出生于西澳,今年73岁,和巴瓦同样属羊,但比巴瓦小24岁。1968年,希尔毕业于西澳大学;他26~30岁之间,在香港、印尼做助理建筑师;1979年在新加坡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1995年成立了澳洲事务所。

巴瓦在70多岁高产建筑作品。希尔50岁时,凭借马来西亚兰卡威达泰度假酒店获得了亚太文化与建筑设计金奖,57岁涵碧楼得奖。他和巴瓦同样都是在中年以后发力,前期沉淀的特别多。我认为建筑师要懂得沉淀,不要太着急。

一个71岁仍然在高产,一个50岁仍然有这么多优秀作品面世,所以说设计是一个文化积累,甚至是一个对生活观察积累的过程。

为什么我要介绍这四个人呢?他们和设计师、建筑师、规划师怎样进入乡村有很重要的关系,他们尊重自然、了解自然、沉入乡间的方法非常值得我们借鉴。现在的很多乡村并不是自己破坏的,而是它的规划方向不对,采用了空降的方式,并不了解当地文化的思路,其实就是一种破坏。 

满登:你觉得当下中国乡村建设碰到了哪些问题?结合中国乡村的实际情况谈一谈。

梁军:目前我们乡村面临的问题就是文化的缺失,因为中国的乡村聚落都是移民文化,比如说大槐树、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在移动的过程中,带着文化走,把自己的文化和本地文化相融合,所以第一个问题就是文化的丢失和断代。

第二,就是我们的自信丢掉了,我们的文明出现断层,找不到回家的路,没有自信,从而对整个文化没有正确的了解。

第三,老百姓的自主传承能力也在丢失,这都是工业化发展带来的对乡村的破坏。

所以,一定要先保护再发展,要把保护对象找准,比如说哪些东西是重点保护对象,哪些是次要保护的,哪些是可以再造的,然后再进行发展,而不是先发展后保护。你发展以后,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再造的,要分清可逆与不可逆,有些老房子大家去改造它,一定要尊重它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而不是用空降的方式去改造。我们要尊重历史,尊重自然,尊重当地的风土人情。

满登:中国政治运动不断造成了中国乡村传统文化文脉的断裂。

梁军:

我们的乡土文化在不断的进化,虽然外面有干扰,但是中国人的信仰仍然没有丢掉。我们认为中国人的信仰是在血液里的,儒释道,永远丢不掉,还有其他的社会信仰,例如佛教、基督教等。家庭信仰一定是儒释道,在中国人的身上是丢不掉的,即使是华人二代、三代,他也一定是要忠要孝的,包括新加坡的华人、包括到美国的若干代华人,一定都是跟随这些的。

我希望我们可以共同找到一个方向,就是中国乡村建设的方向。因为乡土复兴是整个社会复兴的基础,魏晋南北朝陶渊明及以后乡土的复兴,是社会复兴的一个象征。寻找乡土情表明我们在回归,我们在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找到回家的路,找到自己的根。

我们不能故步自封,一定要向世界好的乡村经验学习。比如说不丹,它是自然的幸福,是精神的幸福;还要学习日本,传统中的当代,在整个社会中表达很好;还有泰国,比如清迈,清迈最大的幸福是清迈人说他自己是乡下;还要学习斯里兰卡,像巴瓦的场所精神,对一个地方的尊重,对文化、民俗、地域、信仰的尊重。

赖邦能:土墙会容易被雨打风吹,烂掉么?

梁军:夯土技术其实有两种,一种是板筑,一种叫胡基。板筑是我们东方人自己发明的,就是用两块板子,中间夯土。胡基是胡人发明的,最早是用来筑城的,后来我们汉人学会了,主要采用就地取材的方法,时间越长它越坚硬。

其实,关于乡村营造对雨水的理解是比现在还要强的。在北方,它的基础会用七块砖到八块砖,称为是七不是八,上边是土坯墙;在南方,它的基础会用一些石头或其他材料,上边才是土坯墙,或者是胡基墙。夯土技术其实是最适合人居住、会呼吸的墙体技术,比水泥要高级得多,生活在土墙里的人比水泥房里的人的寿命平均高1.5倍。

结果我们现在把这项技术搞丢了,澳洲人、美国人、欧洲人、日本人都在做有关于夯土的研究。对乡土建筑的材料一定要从土里来回到土里去,对大自然不造成危害。现在有种土壤固化剂,而只要是化学的东西,只需要适量,不能强加使用,一定要和自然共同生长。夯土为什么那么坚硬?就是因为和自然共同生长,所以时间越长越耐用。

赖邦能:土墙可以贴砖么?

梁军:瓷砖回不到土里去。

许仙:用土墙就是乡建么?

梁军:乡建不是材料。

赖邦能:土淋雨后会稀释出泥来,那地面就要长打扫了?

梁军:乡土材料的土是骨料加土有凝与固的特性。 

满登:中国传统的夯土,我们也称三和土,是一种在人工条件下制作的特质土。这种土的粘性和强度,随着春夏秋冬轮换,跟自然、跟地貌地势、跟环境一起成长,不会出现掉泥巴等状况。

赖邦能:去看过杭州安缦法云的项目,跟您这酒店的感觉蛮像的,给人很放松,舒服的感觉。

满登:杭州有一个安缦法云,在灵隐寺边上。酒店原本是一个村落,是老百姓的房子,这个成了是安缦法云的标志性设计。其实这种设计是在原先墙上做一些补充,完全使用夯土,做得非常的棒。这种土我们称为大地的颜色,非常亲和人类的感情,非常温暖,非常舒适。

为什么现在中央不允许房地产商染指我们中国最后一片处女地——乡村建设,就是担心房地产商,如果覆盖中国农村的话,将变成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梁军:资本不是说不能下乡,而是要了解和尊重地下乡。前几年找我的大多数是政府、艺术家,这两年确实有很多地产商、企业来找我们咨询。如果说他们的方向是对的,这其实对乡村复兴有极大的推动作用;如果方向不对,确实是一种破坏。不管是企业、地产商、政府、建筑师、设计师,只要方向不对,都是一种破坏。

满登:梁老师不仅介绍了自己机构的一些功能,包括对乡村建设的方向,同时还介绍了中国乡村建设历史中的几个重要人物。让我们设计师感受到了,做乡村建设不仅对技术有要求,更多的是一种文化的沉淀、人文的沉淀、历史的沉淀。

梁军:重要的是它是碎片式的,没有形成一个系统,不是说他们找不到好的。所以说技术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有系统。

满登:我认为,现在最关键的是,还没找到乡村建设的方向,包括能够适应乡村建设的自然状态,包括它的农耕、原生态的状态,包括它现在的生活方式,包括现在农村的耕作方式、晾晒方式、养殖方式、民俗方式等等,这些东西如果说能够找到的话,应该是一个好的方向。

梁军:土成木寸是互联网下的乡建第一品牌,基本上充当了一个乡村的协作者、专家的服务者的角色.

文化创造自觉,文明创造自信

谢谢大家的交流!

中国乡村发现网转自:土成木寸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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