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 乡村发现 > 首页 > 三农论剑

贺雪峰等:乡建的现状与现实

[ 作者:王箫  文章来源:中国乡村发现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5-12-16 录入:12 ]

“时间过得很快,现在已经晚上7点了。对于一整天的论坛活动,我们没有预设太多的发言形式。从大家各自的讲座到现在的圆桌会议讨论,所有的参与嘉宾都从各自的领域出发,从深入的社会理论研究到长期的乡村实践,有很多观点是针锋相对的,但这大概也正是乡建的现状。”

在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冯江的总结中,由华中科技大学《新建筑》杂志社主办的乡建是一种“转移”?·2015新建筑论坛(秋季)也落下了帷幕。

12月12日,乡建是一种“转移”?·2015新建筑论坛的召集人,华中科技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谭刚毅开场抛出了“为何乡建?乡建为谁?谁在乡建?怎样乡建?”四个问题。在三轮演讲中,来自上海、广州、北京等地社会、地理、建筑、规划等学科的专业人士根据自己多年的研究以及实践经历道来对乡建的反思和建议。有宏观的局势剖析,更多的则是微观的乡建案例呈现。虽现在自上而下的乡村改革如火如荼,真正身在一线的乡建践行者们愿能重新审视,也自省“乡建是否为一种转移”。

论坛精选

关键词:保底

(贺雪峰,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博导、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主任)

我是做三农研究的,乡村建设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要保障农民的基本生产生活的需要。根据现阶段的中国社会发展,“美丽乡村”的计划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达到的。这是一个很长远的目标,现在我们主要是要保底,能够保底就不错了。我们乡村的社会结构、经济基础和欧洲以及日本等发达国家的乡村相差甚远,所以也不能盲目的追从。

国家在投入资源进行乡村建设,其主要目的是为持续衰弱凋敝的农村提供基本的公共体系,基本的服务。我这里特别强调是基本的。农民其实不存在乡愁,他们都希望能够全家体面进城,在城市体面的完成劳动力生产,他们有的是“城愁”,进不了城他们就返乡。

有人说农村不够好,进不了城回不了乡,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不是为农村提供优越的、高品质的生活条件,而是修护维持农村的基本生产生活秩序,从而为仍然留守乡村的农民提供可以继续生活的基本条件,也为进城农民提供可以返乡的保障。为乡民提供选择是十分重要的。

关键词:守护

(王竹,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建筑学系教授、院长、博导)

乡建应该是产业形态、社会形态、空间形态的"异质同构",就顺序而言空间形态与风貌应该求其次。

面对乡建是个复合系统,涉及到自然生态、经济生产、社会生活、时间周期、类型差异、不同地区……规划设计应该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更多的应该是慧能的激发,而不是智能的滥用。不应该采用程式化的方法全覆盖所有的乡村。

从公共服务功能的提升、空间结构的真实还原等方面我们对乡村的规划与建设策略与其说是改造,不如更应该是守护与学习(机制与智慧)。就乡建与规划设计而言,"未完成"即是"高完成"。

以前乡村再穷不怕,有乡绅,有家族,社会结构非常稳定。乡村有村规民约,是有底线的,而现在乡村的社会结构彻底解体。

过去了的新农村建设,就空间形态而言,问题太多。热浪过后的冷思考,更多的不仅仅是我们要做什么,而更应该的是思考我们不应该做什么。……万万不能搞亢奋的、运动式、口号式自上而下救世主的指手划脚的规划设计。

对于自组织和他组织两种机制的作用方式,我们更应该关注自组织的积极因素,而避免他组织的消极因素。我们的策略与路径应该是以问题和目标为导向,而不是以任务和指标为导向。

目前,我们的乡建试验是把精力放在如何帮助农民,给农民想办法做乡建以及返乡的路径,“小美农业实践”即是运作以1+N为运转的“基本合作单元”建立城乡(农户+居民)互信社群。小规模种植,促进小农增收(每月5000元左右甚至更多)并可复制的社群单元。通过务农增收,吸引部分劳动力特别是青壮年回乡创业,缓解乡村衰弱。

在此基础上,再根据农民的需求,利用自己的知识与技术,自下而上对乡村建设给予支持和帮助,推动乡间的“经营与永居”。

关键词:节制

(周凌,南京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建筑学系副主任)

我认为作为建筑师应该思考降低造价,节约成本,保留历史信息,利用本土技术等问题。目前我对的乡村建设的反思还有自下而上的乡建中会出现的各种各样的脱节现象,比如说经济建设、文化建筑设计和生产脱节,规划与生活脱节,居住与生产脱节。我认为乡村实践是先于乡村建设,经营乡村只要有活力,建造是一方面,另外它的产业和环境也是一方面。

做乡村的设计和一般的设计不一样,一是要了解乡村。乡村应分为近郊、远郊、工业型。不同类型的乡村应该有不同的建造。二是要有节制,尽量做到最低限度的改造。在杭州我们建议把一个本来要拆的房子改造为一个容纳了小商店、咖啡馆、儿童乐园等的空间。所用的材料就是当地的胶合泥和稻草。房子的改造花费了两万元左右,这也是乡村环保的情况下最低成本。在云南的蘑菇村,我们希望能尽量保持村子的整体风貌,收集并利用当地的水泥材料进行修路,也采用当地的农民施工队。

另外,第一笔政府的投资恰当使用好了对后面的开展工作是一个很好的支撑。如果指望靠后面类似公益的投入,基础设施的建设将受到很大的影响。而所有的投入也应该及时反馈到乡村里,让村民自己形成一个产业。

关键词:遗产

(罗德胤,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

根据中国的情况,遗产保护源于民族主义和个体主义的双驱动。乡愁即民族主义,政府有义务,理性对待传统空间的非现代性,仪式与日常,平衡传统和现代。乡村度假有大潜力,小资下乡是大趋势。激发个体意愿,改变观念靠事件而不是说教。传统和现代,个人与集体不是矛盾,而应该是垂直的共生。

我认为遗产保护本质上是文化创意产业,市场是创新土壤。平衡传统与现代,创造新的需求,创造新的美学。在乡村遗产中的传统日常空间中缺少对个体自由的尊重、对现代人精神的满足。所以在浙江莫干山的一处房屋我们拆掉室内的隔墙,再价值高低格局的搭配,整个空间的流动性与多样性得到增强。在湖南会同县高椅村,我们也将一座古宅改建为儿童图书室,并且引入一批城市很好的少儿绘本书籍。这里也逐渐受到了孩子和大人的喜欢。当孩子们从小在老房子里读书,他们长大后自然就会保护乡村遗产,这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

遗产保护必须要让它创造的效益高于消耗成本。存在既是合理,改善供给,满足需求。要产生效益,就要思考经济规律,要进行供给端的改革,符合居民的日常需要,这样我们才能获得更大范围的支持,使得我们遗产保护行业做的越来越好。

有方专访

王竹:不能用“救世主”式的态度去“乡建”

论坛结束后,有方采访到参与嘉宾之一,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建筑学系教授、院长、博导王竹。经过一天的论坛活动,王老师也并未显出疲意。只是下午讲座中的激昂,在采访时变为了更加柔和的语气。每一个观点都掷地有声,王老师从二十多年前在西安开始的乡村建设说起。

请问是什么原因让您开始关注乡建?

我的乡建工作分为两个时期。上世纪九十年代在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工作期间就一直在做关于黄土高原窑洞住区的人居环境研究。这个研究的基础不仅最后拿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重点项目,还得到了吴良镛、齐康等前辈的高度认可与评价。而在2000年,因为种种原因我来到了浙江大学进行教学与科研工作。不管是经济、社会、气候,还是技术条件等,长三角的江南和西部地区的差异都非常大。所以这一次的调动是重新起步。所参与的不论是国家或地方政府的项目,以及所带硕士与博士生的课题等,始终瞄准着乡建这一领域。

乡建在人居环境建设上占据了半壁江山。它跟乡村的文脉、生活、生产,以及建筑领域的地区性,有着紧密的关系。随着研究不断的积累,对江南地区的乡村也有了一定的认识与探索。

过去的乡建不像现在这么热,这么受到国家及方方面面的重视。我现在主要研究的就是国内发达地区,乡村建设快速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针对这些问题该如何认识并且找到适宜性的技术,特别是针对生态建设的关键技术。这些都是我很感兴趣的地方。

在做乡建的二十多年中,遇到过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又是如何解决的?

其实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问题。在讲座中我也提到,城市建设规模很大,量很多。也许可以从中梳理出很多子系统,然后就某一个问题做研究。乡村的规模则不大,很多问题是交织在一起而呈现出混沌状态,所以可能无法按照规范化的、简单化的、程式化的方式去解决。

在乡建中遇到的问题也不能只依据空间、规划或者设计去解决,而是要打组合拳。首先,虽然国家颁布了很多惠农政策,但实际上农村经济还是缺乏活力的。而资本下乡则是以利润为导向,出发点并非农民,从而在乡建真实层面上的收效甚微。现在我们提出了“小美农业实践”,帮助农民真正的提高经济实力,激发、调整村里的产业结构。另外,由于大量村里劳动力、有文化的年轻人的外出,导致乡村社会结构的消失。逐渐乡村就变为“空心村”。只留下了老人与儿童。

因此,一定不能急于在建筑的造型或者风貌上去打造新农村。真正的“美丽乡村”应该是内核品质的提升上。我们也不能自上而下的,用“救世主”式指手划脚的态度强行去进行乡建运动。

可以理解为您认为现在的农村也是应该先做好“保底”的工作吗?如果是,那您认为现在的乡建可以完成到什么程度的“保底”?

确实应该先做好经济建设等的基础工作,重建乡村的社会结构。但也不好一概而论应该做到何种的程度。我认为乡建不能一拥而上、不假思索的搞“运动”,然后去完成任务指标。而是应该把问题梳理清楚,一步步的有机更新。

乡建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的综合项目。您也提到空间应该是承接社会学、农学等的载体。在乡建中,建筑学是如何与其他学科相关联的?

这个问题一言难尽。建筑设计最后落实在空间上。空间应该是生活内容的载体。只有激发了生活的活力,再给出相应的空间。只要有人群、有互动,我们才可以去进行空间的布局。而不是先去盲目的划定一个空间,再去想要在里面做什么。

在论坛中有嘉宾提到乡村的日常空间缺乏个人自由活动空间而提出了在乡村开能提供空间多样性的咖啡馆之类的建议。您怎么看待这样的方式?

这是乡建的一个方面吧。事实上,咖啡馆也是为来旅游的城里人所开,生活在那里的村民是不会时常去喝的。其实根据自身资源情况、与城市的互动关系、距离交通等条件可以适当的开展旅游的,但更多的还是应该关注真正生活在乡村里的人们的诉求。乡村不应该仅仅变成城市人的后花园。


(扫一扫,更多精彩内容!)

免责声明:中国乡村发现网属于非盈利学术网站,主要是为推进三农研究而提供无偿文献资料服务,网站文章、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不代表本站立场,如涉及版权问题请及时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