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海：畸形消费严重影响着农村发展

农村消费大致包括生产资料投资、生活开支、人情消费、教育医疗保健支出、建设支出和其他费用等。一般地说，建房、结婚、升学、就医和农业生产是经常性支出，也是农村主要支出，其中也蕴含着铺张浪费的现象，但为了探讨方便，本文对此领域不再作分析，而仅从丧葬、赌博和宗族内集资等三个方面作思考分析，因为这几个领域在一些地方已经充分暴露出了许多问题，严重影响着农村发展，社会进步。如何挖掘农村市场潜力，激活消费市场，引导群众走出畸形消费误区，回归健康向上的消费方式，把有限的资金用于发展经济推进社会和谐进步上来，应当引起各级政府深入探究与思考。 一、农村几种主要畸形消费现象 1、丧葬。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近几年来在湖北省鄂东南一些县市特别重视丧葬，其奢靡铺张之风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在此我必须首先介绍一下一个新兴的专业化队伍农村鼓乐队——或者说就是治丧班子更为准确些。通常由7、8人组成，分别是鼓乐手、音响师、指挥等，多身兼数任。以演奏哀乐组织丧事活动为主，有时也被请进庆典场合吹奏，热闹气氛，这是一个在几年前还比较稀少的组织，而今几乎在每个乡镇都能找到这样的专业班子，有的甚至不止一家。出现这样的专业队伍自有多方面的原因：农村确实有多数地方居民不懂得丧葬文化和丧葬仪式，随着一批老的风水先生的辞世能够从事这一职业的原来越少；专业化的队伍能够办好一切，而且专业化的操作相对来说经济些，农民富裕起来之后农村丧葬举办的要求提高了，农民有需求就有他们存在的市场；反过来，他们的推波助澜又不断强化这一行业工作的重要性，巩固了他们在农村市场的地位。他们不仅是在必要时吹奏哀乐，而且负责布置灵堂、制作灵屋、花圈、起草祭文、举行哀悼仪式等一整套事务。他们与道士、风水先生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形成了独特的联系网络，有自己的交通工具、乐器、音响和其他设备，班子人马相对固定，都是本地人，其中必有善于哭唱的妇女，由于丧葬主人家一般不会讨价还价，这个行业收入基本稳定且丰厚，不可小觑，仅在一个“摸棺”的环节中他们就能获取数百元的额外收入。 一般农村老人正常死亡之后，主人家都要请来鼓乐队。死者火化当天，鼓乐队沿路吹奏乐曲，不过有许多其实是凑热闹，诸如“八月桂花遍地开”、“世上只有妈妈好”，民歌、流行歌曲都会出现，并非全是哀乐，有时候听起来感觉不伦不类。主人也没有这样的要求，因为他们能力本来也有限。此外，主人还要组织一路车队，除了灵车和必要的工具车之外，有关亲戚朋友还要租用车辆。一个浩大的车队大约有大小车一百辆。一般是几辆摩托车充当引导车，分两列走在前面开路，接着是灵车、礼炮车、鼓乐队的车、装花圈的车、空气礼炮的车、然后是扎着白花的吊唁车队。每当这样的车队经过，老远就听到炮声隆隆响起，然后是鞭炮声、哀乐声，车队一路抛撒火纸燃放鞭炮，看起来十分壮观。在一些县城的主要街道每天都会看见五六次，一个来回等于有十到十二回这样的车队在大街上展示。车过时行人注目，车辆避行。有头面的人家，会出现许多公车，过去是公车还遮遮掩掩用白纸蒙住牌照，现在都无所谓了，扎着白花的公检法的车甚至是医疗急救车也会出现在队伍中！百姓见此情景就要骂人。没权没势的就由晚辈租车，特别是女婿等人家再穷的也要合伙租车，没一辆台车子那是很丢面子的事情！来回一趟一辆车一般都要花费二三百元。 老百姓本来对火化很有意见，认为这不符合山区农村实际，因为下葬时依然用木制棺材套葬，所以不存在节约土地一说。加上这么来回一折腾，无形中加大了一笔开支。除此丧葬开支还包括招待支出。一般说，普通人家前前后后至少要吃50桌左右（仅指正餐），有的还要“喝茶”（吃木耳汤）、“喝汤”（瘦肉面）。加上烟花鞭炮和丧葬用品开支以及请道士、做堂祭等为亡灵超度的丧事活动支出，数额巨大，已经远远超过十年前。 2、赌博。本文所指排除农村中大部分由熟识的同志在一起以娱乐为目的小赌，这部分多是妇女和上了年纪的人，一般常年赢输不会很大。但是也有个别沉浸于其中豪赌，输掉数万乃至更多的，我们且不作议论。这里首先要说在农村中也还有叫着“推筒子”“推牌九”的赌博。赌场大多为黑恶势力操纵，以严密分工和组织、严格看管和经常变化地点来与公安周旋，他们从中抽取管理费用。一天可盈利数万甚至更多。不少青年因为参与其中不能自制而输掉多年打工积蓄。在某镇赌场附近的小河上曾经出现变形腐败的死尸。据闻，死者生前曾是优秀的打工青年，春节期间长期出入赌场输了几十万。某地曾经也有两家恶势力为了获取赌场利益而竞相砍杀，打伤许多人，造成恶劣社会影响。 其次是“六合彩”。这是近几年在农村有着广泛市场的一种地下赌博，当地群众俗称“买码”。各地下小马庄负责上报联系与兑付赌资，从中收取手续费。由于赌资可大可小群众参与很高，甚至党员干部也参与其中。公安部门曾经抓过，好转过一阵子，现在又死灰复燃。这种赌博呈现地域性，并非各处都有。少数群众一年要亏1万多，有的甚至把打工挣来的钱全部投入其中，输多赢少。不过也有个别一夜之间就买回“宝马”的人，由于这类级个别的从中获取了好处，他们的行为被无限放大，群众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沉浸其中，总认为好运就在下次光顾自己。 3、宗族摊派。农村取消农业税和地方政府的“三提五统”之后，乡镇政府不再收取任何费用，而且农户还有各种农业补贴。农民负担一下子从高峰跌入低谷，农民手头宽裕，有了一定积蓄之后，一部分宗族中的同志——主要是从各部门退休下来的干部，就带头搞起宗族活动来。主要有修编宗谱，修建宗祠、修造庙宇。特别是有的地方竞相攀比建宗祠，一个宗祠花费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建成后也无多大的使用价值。所有的建设费用一方面在群众中集资，另一方面变换名目从各处拉取赞助费和支持款，比如可能以建设“老年活动中心”为由骗取有关国家部门的钱。内部摊派分两种。其一硬性摊派，全体本族男丁都要出资，一般每男丁200元400元不等，有些地方每个男丁竟达1000多元；所有国家工作人员一人缴纳不得低于一定数额集资（一般是每人不低于200元）；所有个体经商户按户头集资（每户不低于500元）。这样有的家庭就会重复交纳，出资达数千。其二变相摊派。建成之后广发请柬，向各单位和个人都邀请。本族出嫁的女方都要赶回来送礼庆贺，所有的送礼者名字和金额都上墙张榜，由于大家怕笑话，出手一般不低。很多地方的群众不堪重负，怕遭到攻击和驱逐，又不好反对有苦难言。有的为建宗祠而争风水、占田毁地，有的甚至影响到国道交通，路政部门也奈之莫何，有的引起新的群众和姓氏之间的社会矛盾。此外，有的是修造庙宇为目的的集资，形式与实质基本如前，不论。 二、原因浅析： 1、满足炫耀攀比的心理。从贫困中走来的中国人十分害怕人家说自己穷，一户如此一族也是如此，即使再难也要讲排场，为自己撑足面子，不让人家笑话。凡是一个地方新建了宗祠，周围其他的姓氏也要筹划着建设宗祠，而且一个比一个建得气派。在传统思维中，面子是比一切都重要的事情。对于丧事，只要有可能刚刚富起来的家庭肯定是借机会大操大办，在致富路上的也要热热闹闹办事，就是再穷也要借钱把事情办得圆满，“没有行式也有比式”，他们害怕在比较中让人笑话。有一个小年轻在外辛辛苦苦打工挣了一点钱，平时长期在外，也是对其父照顾不到，在其父百年之后，为了“撑面子”，在火化时他花钱请了20多台的士为其父亲送行。 2、没有投资空间，花钱无方向。当前农村发展遭遇瓶颈束缚，农民创业冲动减少，创业信心不足，不擅理财，怎样花钱没有计划。在没有找到新的投资项目时他们愿意把钱花在丧葬方面，满足自己精神慰藉。认为自己赡养老人的时间不多，与他们精神交流不够，或者认为老人曾经吃了苦，现在是最后一次为他们花费，多花点钱无所谓，有种弥补亏欠心理。 3、借机敛财的思想。在宗族集资中，一般都由宗族理事会负责资金的募集和使用，他们认为政府也不会插手其中，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由于缺少必要的监督，有“集体舞弊”的嫌疑。现实中确实有部分人口口声声免费劳动为宗族服务，其实是个人从中捞取好处。有些有权势的借大办活动之机敛财，某宗族为建宗祠而群体上访到市政府。有的农户也是因为农村各类人情支出过多，现借机回收。因为，每一个人能找到请客的理由和机会就只有那么多，错过机会就错过收回投资的机会。 4、不劳而获的思想。因为时间和精力都允许，又缺少致富本领，他们就寄希望在这样的赌博中。确实也有极少数人因为参与赌博，在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这成了那些参与赌博者学习的对象，他们并不明白有人因此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只要这样的对象和行为不去打击，老百姓的这种幻想就无法铲除。 三、危害浅析： 1、影响文明进程，助长了歪风邪气。人类社会文明脚步不会停止，新农村建设其中重要一条就是“乡风文明”。农村社会要文明进步，当前就是要坚持“厚葬薄养”的理念，破除一切封建残余，铲除一切歪风邪气。落后的东西不铲除，进步的东西就无法占领农村阵地。天天看着这样的车队经过，难道不会影响其他人的行为？同时我们的基层政府也应当转变执政理念，在各项社会建设和管理中要讲科学、求实效，比如火化后棺木套葬就依然是在浪费土地，不制止就是形式主义的表现。 2、浪费社会资源，不利于经济发展。我国还不富裕，各种资源相当宝贵，我们的农村还很落后，需要资金的地方很多，如果过多的资金浪费在无益领域则更加不利于经济的复苏。扩大内需，启而农村消费市场并不是要铺张浪费。党中央提出建设节约型社会，就是号召一切事情要量力而行，反对大操大办。在全社会形成一种节约资金和资源办大事的氛围。如果竞相攀比，盲目建设毫无作用的宗祠寺庙，则浪费资源，不利于发展经济，不符合科学发展观。 3、纵容了黑恶势力，不利于社会治安。因为参与赌博致使黑恶势力在农村中发展壮大甚至嚣张，有的农民因为赌博而偷盗、破产甚至家庭破裂，引发一些新的社会矛盾，不利于和谐社会建设。农村社会的安全感大幅下降。 四、解决问题的思路： 1、加大文明建设力度。加大文明的宣传教育，推进社会文明，用先进文化教育人、影响人，继承民俗传统中的文化精髓，去其糟粕，改造其中的落后充分，严格禁止封建活动和借机敛财行为。社会发展首先是民众素质的发展，没有民众素质的提高，一切只是白谈。所以当前应当关注民众文化建设，关注他们的思想意识，加强必要的引导与沟通。 2、加大社会治安力度。加大乡镇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倡导文明乡风与搞好“平安乡镇”建设相结合。特别是要毫不手软地打击邪恶和黑恶势力，促进社会风气明显好转。 3、大力发展乡镇企业。农民之所以有时间赌博是因为农业缺少必要的吸引力，农村还缺少足够的就业岗位。基层政府要大力发展乡镇企业，提高农民就业率，推进农村城镇化进程。大力发展精细农业，提高农产品科技含量和农业耕种的精细化程度，提高农业产出效益，把农民从赌博中拉出来。4加大农民创业扶助。鼓励农民创业，利用荒山荒地荒滩和水面，大力发展种植和养殖业，把更多的资金和精力投入到建设中来。对于农民在农村创业要有政策优惠，政府应当给予资金鼓励和技术、市场等方面的扶持与帮助。 农村本来是一个资金和治安都比较薄弱的地区，农村贫富差距有扩大的趋势，如果有限的农民收入一旦流入误区或者遭受盘剥，则更加加剧他们的贫困程度，致使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因此对于农民并不丰厚的资金本应该大力保护，如果忽视这些畸形消费，任其邪恶势力的渗透，势必影响农村发展与社会稳定，乃至葬送改革所取得的成果。 作者简介：周平海，男，1970年生，武汉大学公共管理专业硕士，在农村工作近20年，致力于基层政府治理和三农研究，发表各类调研和理论文章数十篇。 通讯地址：湖北省阳新县王英镇人民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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