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与21世纪中国农村、农业发展
— 第二届中外农业现代化比较国际研讨会综述
杜志雄 翁明 孙大光
21世纪初的中国农业和农村发展面临着巨大的机遇和挑战，一方面我国面对经济国际化的压力和机遇，特别是我国即将加入WTO，这将给我国农业和农村发展带来重大影响；另一方面，我国国内经济结构调整、资源的市场化配置以及经济体制的深化改革等，这使将农业和农村发展作出重大调整和变化。为了探索21世纪中国农业和农村发展以及加入WTO后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中国国外农业经济研究会与茂名市委市政府于2001年6月29日至7月3日联合召开了“第二届中外农业现代化比较国际研讨会”，来自国内外的50余名专家学者围绕“WTO与21世纪中国农村（业）发展”这一主题进行了系统、深入的研讨。现将会议研讨的主要内容、观点综述如下。
一、 关于农村（业）产业结构调整问题
围绕农村（业）产业结构调整问题，与会学者大都认为：（1）关于农村（业）产业结构调整是促进农民增收、增强我国加入WTO后农业竞争力的重要途径，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同时也是一个十分紧迫的任务。（2）提高农民组织化是加快农村（业）产业结构调整的重要环节。有人着重指出要加强制度组织创新，提高农民组织化水平。调查显示，组织起来的农民收入要高于未组织农民20-30%。农民组织化有三种形式：销售组织、产业基地以及农民合作经济组织。有代表提出，在WTO框架内，政府应对农村合作经济和产业化企业给予支持，但在农民组织合作社过程中，应减少政府介入，由市场力量进行。（3）要为农村产业结构调整提供配套的外部环境，尤其需要加快农村金融体制和财税制度改革。（4）在区域专业化分工方面，特别是粮食种植面积区域间的分配上，应减少政府行政干预。区域专业化分工的最好、也是唯一的依据应该是国际和国内市场的需要。
二、关于农业组织制度创新问题
当前我国农业组织结构的基本特点是，以分散的小规模农户家庭经营为主体，即小农经营。与其相适应的基本上是自给半自给经济，这种农业组织结构必然会产生许多不利的结果。例如，无法利用农业规模经济的优势，生产成本比较高；农产品交易成本高，农户面对的市场风险大；农业生产规范化程度低，农产品质量低且不统一；小农自身力量弱小，农民自我保护能力差，其利益经常受到损害。同时，在这样的农业组织结构条件下，很难有效地落实中央和地方政府制定的应对WTO的措施。因此，加快农业组织创新是推动向农业现代化迈进的重要方面。
一些学者提出：（1）加强对小规模家庭经营的改造。通过培育农村土地使用权市场，促进农户之间的土地流传，发展农业规模经营；积极发展农业产业化经营，通过龙头企业带领农户走向市场。（2）加快农业利用现代产业组织形式。包括引导大中工商企业进入农业，引进海外农业企业，发展企业化、标准化的农业管理；结合企业产权制度改革，加快农业公司上市融资的进程；可在稳定农户土地承包关系的基础上，通过农户的土地使用权入股，或土地使用权租金化，“反租倒包”等形式，实行农业规模经营；（3）积极促进农业中间性商业组织的发育。通过中间商业组织，发挥其连接农户和市场的纽带作用；发展真正意义上的合作经济，提高农民的谈判能力和自我保护能力。
三、农村经济发展的金融问题
农村发展离不开金融支持，但目前我国农村资金的需求缺口较大，农村资金供给远远不能满足农民需求，金融支持农村发展的作用弱化。具体反映在（1）农业和农村从国有银行系统获得的份额越来越少。近年来国有资金供应非常充裕，但是银行对农村信贷总规模和资金投入却呈现逐年减少的趋势。农业和乡镇企业从国家银行系统获得的最高贷款份额尚未达到17%，而且自1995年以来一直呈下降趋势。这种状况与农业的基础地位不相称；（2）农村信用社资金外流严重。农村信用社的贷存比逐渐降低，存贷差逐渐增大，大量资金流入城市，农民难以得到贷款。许多地方的调查表明，农民从信用社得到的贷款不足其总借款额的20%。在农村合作基金会关闭整顿后，农村金融供求失衡的矛盾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尖锐；（3）民间贷款缓解了资金供求矛盾，但借贷者却不得不付出更高的利息。由于农民从正规金融机构（银行和信用社）很难得到贷款，就不得不依靠民间借贷，民间借贷的活跃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资金的供求矛盾，但借贷者却不得不付出更高的利息，最终影响农业和农村经济的发展。（4）民间贷款主要用于非生产性活动。有的学者在2000年对15个省46个村调查发现，95%的村存在民间金融，85%的村存在高利贷，但农民很少将民间借款用于农业生产方面。只有当生活发生困难时，农民才不得不向高利贷者借钱以度难关所以民间借贷并不真正解决生产资金问题。
关于农村金融体系的改革方向，一些学者提出，旧体制内修复性的改良措施难以奏效，应该放弃把农村信用社改造为真正的农民合作金融组织的尝试，通过股份制改造，把信用社发展为农村商业银行。同时大张旗鼓地发展真正的农民合作组织。有的学者指出，农村金融的出路是发展合作金融，但应规定农村合作金融组织利润的一部分用于农村社区发展。另有学者指出，促进农村金融的发展，首先要解决抵押担保的问题。由于农民素质和组织化程度较低，发展农村合作金融组织要慎重行事，
四、 关于入世和乡镇企业发展问题
我国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主要表现在农民收入方面，而农民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在于乡镇企业发展水平的不同。因此，今后无论是在东部还是中西部地区，发展乡镇企业仍将是我国农村致富的重要途径。特别是在加入WTO后，通过加快乡镇企业发展，提高农民的收入水平、为退出没有比较优势的农业领域的农民提供就业机会，意义更为重大。对此，有的学者提出：（1）农村地区发展农产品加工业，是世界性的规律；（2）我国食品工业所占比重太小；（3）以农民为主要服务对象；（4）农村的农产品加工业不易受外部冲击；（5）农产品加工业有可能成为我国中西部农村经济的新增长点。也有些学者指出，发展中西部乡镇企业是非常重要的，但把市场定位在乡村，消费对象为中西部农民是否恰当需要审慎考虑。因为中西部农民收入水平较低，相应的消费水平也低。另外，我国加入WTO后农产品加工业也不可能不受到冲击，在农村的加工企业也会受到冲击。关键在于如何发挥优势，形成企业竞争力。
五、关于入世对中国农村（业）发展的影响和应对措施
目前，中国已完成加入WTO的所有重大问题的谈判，中国入世已近在眼前，加强入世应对措施研究已是一项紧迫的任务。
与会学者认为，中国未来的经济发展将受到加入世贸组织这一事件的深刻影响，已经是人们普遍的认识。然而不同的应对策略可能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局。需要尽快研究应对策略。有研究分析认为，中国目前对农业的支持，与发达国家相比是非常小的，在许多领域甚至为负值。入世后许多紧要的问题需要加以解决，特别是农民收入增长减慢，地区收入的差距扩大。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特别是农业问题，需要借鉴国际经验进行比较和思考。
经济发展与合作组织 (OECD) 国家对农业的支持总额达到3270亿美元，或占2000年GDP的1.3%。这就是OECD国家的成本，这是由这些国家的纳税人和消费者负担的。但是，这也显示出发展中国家在国际农业食品市场中所处的不利地位，因为发展中国家没有能力给本国农民提供相似的支持水平。 OECD的经验表明，经济发展的水平越低，农业支持的宏观经济成本就越高。所以，OECD国家农业政策改革的目标是降低消费者和纳税人的成本，减少对环境的压力，改善贸易机会，促进经济增长，并且把支持瞄准需要帮助的人群。这种改革也可以改善发展中国家对OECD的市场准入机会。
有学者认为，与OECD国家的情况相比，中国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中国的宏观经济现在非常稳定，GDP年增长率达到了6-8%，中国经济向国际竞争已经作出了巨大的努力。所以，加入WTO不至于给中国带来急剧的变化，相反，只会加速现在正在进行的改革。但是，学者们指出：中国如果要从贸易自由化中获得更多的利益、并且使成本降低到最大限度，还要在结构改革和体制改革方面作更多的努力。学者们还进一步指出，从理论上说，通过WTO谈判促使农业食品国际贸易的进一步自由化，将有利于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但是中国的农业系统还是国民经济中一个薄弱的部门，缺乏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特别是落后的农业组织体系是中国农业最大的劣势，亟需推进制度创新。
为此，与会学者认为，在考虑入世后有关农村和农业发展的应对措施方面，借鉴国际经验是十分重要的，与会有关国际学者分析介绍了OECD国家、东欧国家、日本和我国台湾省相关经验和做法。专家学者研讨的应对措施内容包括：（1）加大国内农业发展政策对农业的支持及保护力度。随着国际市场和贸易环境的变化以及多边贸易体制的改革，今后真正能够保护我国农业发展的只能是有效的国内农业政策，而不是贸易政策。应加大“绿箱政策”范围的政策措施的保护力度。（2）农业补贴政策应逐步实现由价格补贴为主的间接补贴向直接收入补贴转变，特别是对贫困户和贫困地区，直接补贴将发挥较大作用。（3）充分利用出入境动植检保护我国农产品市场。动植物检疫不仅是保护我国人民健康、农业生产和生态环境的重要措施，而且作为技术壁垒已成为保护我国市场的必要手段。动植物检疫作为技术壁垒保护国内市场，不仅与我国政治经济利益密切有关，而且具有可操作性。具体应抓好几方面工作：加强基础理论研究，组织科研、高校、行政管理等多部门协作；加快标准化建设，提高动植物检疫水平；应用高新技术，增强检疫技术实力；加强产地和入境后检疫，建立完善的监督管理认证体系。（4）采取多种形式提高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加强农户与加工企业合作。日本经验表明，生产领域的合作社通常不成功，而营销、流通和加工领域的合作往往成效显著，因此尤其应加强中国农民在营销、流通和加工领域的合作和组织化程度。（5）增加农业及农村投资。首先，加大农村人力资本，尤其是贫困地区的人力资本投资，对教育的投资将有助于从根本上解决农民问题。其次，应进一步明晰产权制度，这将有利于推动农户及社会各界对农业和农村的投资。（6）改革现行大宗农产品贸易体制，统一内外贸，积极培育私营贸易企业。（7）政府应在农业信息化上加大投入，为农户提供及时准确的国际国内农产品市场信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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