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5日是星期二,上午10点左右,一般这个时间在乡镇正是最忙的时间,而且乡镇机关中人也比较少,大部分的乡镇干部都到村去了,余下的主要是没有分包村或者有其它工作要在乡镇完成的乡镇干部,笔者当时由于没有分包村,所以留在机关里写一篇要上报给县委的工作信息,突然听到院中有几个人在匆忙走动的脚步声,而且听到大声骂人,我刚要出门看,门被踢开了,一连进来了几个人,第一个是一位大约60来岁的村民,满身酒气,晃晃悠悠,手中拿着一把一尺来长的木柄尖刀,边走边骂,然后是乡司法所长,乡计办室主任,进来后,笔者让这位村民坐下,先由计办室主任陪同然后是独自在这个村民的尖刀下去做他的思想工作,试图缓解当时的紧张局面,以下则是当时的情况实录: 拿刀村民(以下简称民):吕所长(指派出所长-作者注,以下同)干吗去了,在不在这? 作者(以下简称作):来、来、来先坐下,喝点水 民:今天,吕所长某某某(某某某为当地骂人的脏话-以下同)的不来,不行,我问你们,吕所长在不在,他干吗去了? 作:他应该在派出所 民:在派出所,马上叫他过来,要问问他为什么打我? 乡(其它乡镇干部以下简称乡):有事说事,拿刀干什么? 民:有事能说清不?他一过来我先骂他某某某,我就敢扎他,不扎他,让他扎我,我让他看看! 作:先坐下待会,等会我们派人找他,坐下,先坐下等他一会, 民:你们打问一下,我田某是什么样的人,你某某某的给我说媳妇,纯粹是糊弄人,你给俺说媳妇,是好事不,说谁家的姑娘你说给人家说清了吗,可说媳妇你要到人家去吧?他敢去不,他娘的他给人家根本就不说话,敢上人家去吗?他不是玩我吗?某他姥姥,曹某,我不喜欢那样的人,我喝酒,自己掏钱,我不是犯法,也不短理,你王八某的给我说媳妇,纯粹是糊弄人。 乡:有事说事,别骂人, 民:别骂人,我少骂不了,我到省公安厅照样骂,你给我说媳妇,是好事,我能不高兴啊,我高兴,可我的媳妇论不到你说,人家和我是亲戚,我认识,人家不同意,你还他娘的说,他说我的媳妇不好说,说我想图高茬,还说给我说某某长(指一位知名度很高的领导)的闺女,问我这个行不,狗某的, 作:谁呀? 民:曹某,我们村的,你给他提我,我们村没有敢骂他,我某他娘,曹某,看我还是骂他,甭他觉得自己有人,别人不敢惹他,我敢惹,我杀过猪,一刀就死,不怕他,你看我能不能扎死他,我让你狗某的欺负我,我今天说了,就是谁厉害我对准谁,我也不是说谁厉害给谁找事,他没有理,他用我的电刨子(指电动的木工工具),用了一年才还,他娶媳妇喝喜酒都没让我去!我的东西也是用钱买的,是借钱买的,可我早还了,钱我不缺,三万、五万的我有,问一问我欠谁的钱,看村子里我欠谁的钱? 作:老吕(指派出所长)在不在?不过,这个时候真不一定在不在 民:你们说谁不在? 作:那你是找谁呀,是李所长,还是吕所长,是吕某某还是李某,是个高的还是个矮的, 民:所长, 作:所长有正有副, 民:李某我认识,让李某来也行,没有正所长,副所长来! 作:估计他们现在到村里了, 民:你们别推我 乡:你找他们,他们在派出所那边办公,你到那边才是正理 民:别推我,你们别玩我,让他们过来,告诉他们,田某在这里闹事,让他来,他们能过来不,他们过不来,找公安局,都不来我就扎你们(每当这个村民激动时,他的表现就是将刀拿在手中边说边朝我们比划,一连几次都是如此)。 作:唉呀,扎我们,你解决了问题也行,或者你扎了我们,他们就来给你解决问题也算一回,能解决问题不? 民:解决不了问题。 作:看!你也知道解决不了问题,你是准备找谁,我们找人看看不就行了? 民:甭拖着,马上给我找,马上叫他们来,不来不行,叫谁来也行, 乡:好好,马上我们给你找, 为防止矛盾的激化(因为在前些年我们这里曾经出现过几次乡镇干部与村民矛盾激化的事件,我原来单位一同事的父亲就是遇到一位失去理智的村民并被毫无来由的扎死了),也为尽快找到派出所的干警,笔者让其它人员暂时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去找派出所的干警和村支部书记,办公室中只余下笔者自己和拿刀的村民。 民:告诉你们,我什么也玩过,什么也见过,少来这一套,我58年的社会经验还算少呀,58岁我还不记事了? 作:你看,你找谁也是要解决问题,肯定是他们答复了你问题,没有解决或是他们说了不算,是不是这么回事? 民:不说这个,他们派出所总有值班的吧,谁来也行,一定要找人来,我告诉你,他们不来,我就一直在这儿,等到明天早上,后天我还等你,他们来了,我可以走人,要是来人答复好了正确了再说,答复不好没有完,越这时候越不怕,我让你所长干不成,扒了你的皮,让你搡我,要问他,你为什么要搡我,我58算个人不?按国家说,够成年人了不? 作:不够60岁吧? 民:不够60, 作:按国家60岁才够退休,先喝点水,别着急, 民:水不稀罕,你说我这样子头痛恶心,你说我的心情什么心情,我的的日子好不好过,他娘的咱们公社(指镇政府,许多村民仍然沿用旧的称呼)愣是也没人管,都是他妈的坏人,一句话,他们来不来,你们打电话,给我叫他们过来, 作:我们正给你联系着呢 民:拿过电话来,我打,我叫他王八某的东西们,不来不行,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关系,也不管你们沾连不沾连,就是亲父子亲兄弟也,向着他们也不行 作:他跟俺们不沾连,更没有什么关系,我才来这个乡镇两个多月了,谁也不认识,更没有什么关系,以前你见过我吗? 民:这事你们甭糊弄我,你们乡里哼! 作:你看,你听我说,不管在那里你找到谁,咱老百姓说,也是向情向不了理,是不是?对不,这是一个,没理到那里也不行,再说了,有理摆在桌子上面,说一说,讲一讲,这里不说理,有说理的地方吧? 民:咱是说理的,为什么我开车时腿放在车上,我腿痛,是他们打的! 作:这事,我给你说,我在乡镇十几年了,都是老百姓出身,谁也是老百姓,我的父母是老百姓,我家里还有好几亩地,我的老婆还在种地,上推三辈儿谁也是老百姓,对不对? 民:这叫理! 作:我给你说一说,这事,他办得对不对,一是你要给他说,要给他说清了。 民:我给他说不清。 作:你听我说,给他说不清了,要给谁说呀?这地方不说理了,有地方说理,咱啥也不要讲,只讲咱老百姓的理,就像咱们农村,孩子打了架了,说不清了,他家里有大人,给他大人说吧,是这个道理不?谁是他大人,就看你清不清楚, 民:这事不差,他闹事了,他家里还有爹娘, 作:对对,你要搞清这个道理就好办,理怕慢慢讲,不管是谁只要讲理就好说,官不打有理的,板子不打有理的屁股,只要你有理,板子打不到你的屁股上,到那里也不怕,总有讲清理的地方。 民:是有那么一句,官不打送礼的,狗不打……人不打……狗不…… 作:哈,你说的是开玩笑的话, 民:狗不咬拉屎的 作:哈哈,你这儿只要有理,不管到那里说理去了,当官的肯定不会说,谁有理先打一顿,不会的,要先打没理的,我给你说这个的意思是,理给他说不清了,要给谁说,谁管着他给谁说, 民:娘的他们都混蛋了,王八某的东西们都混蛋了, 作:你听我说,我给你讲这个理,谁管他咱给谁说,你想乡里是管他的吗? 民:他觉得是吗? 作:我就问你呢?你觉着是吗? 民:我觉得可以是 作:你看,什么叫管着,上班的人,吃谁的饭受谁的管,是这么回事不?你在外在打工,你跟着谁干活谁管着你,他管你安排活,还管你发工资,看派出所的人一样,老百姓说话,人家的钱是那来的,乡里给人家发不?你想一想这个道理,再深了我不愿意往下说,你看,咱在乡镇待着,我说了显得不好,也怕领导们知道了不高兴(面对一个拿刀的情绪激烈的醉汉,我没有其它选择,稳定情绪是第一位,就是要让他知道,他面前的人不是对立者)。 民:我乐意,很好, 作:你乐意,可我不行呀,说起来好像我在故意把事情往大里下搞事一样,我只是给你把理说清就行了,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对派出所,钱咱乡镇不给人家发,调动,升迁,乡镇管不着人家,谁管他,你好好想一想这个道理,就行了,谁给他发钱,让他到那他到那,他不敢说二话,那就是谁管他,那里的人顶事,那里的人你给他打个电话也顶事,知道我的意思了吗,我给你说到此为止,再给你往深里说了,让领导知道了也不会饶了我,好像我在鼓动事。 民:你给我说什么我都不提你 作:我给你说的只不过是这么个意思,咱们乡里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如果他们在所里,有可能过来,但是过不过来说难听话,就在人家了,要是人家不过来呢,乡里人就是打电话,人家接了电话,还是不过来也没有法, 民:为什么派出所给我们村里打电话顶事,这个我不懂,反正要让他们过来,吕所长,为什么天天到我们村找事,他办了什么事? 作:你看我已经给你说了,人家过来不过来我们没有法,你要明白这个理了,这事就好办了,办着也就省事了,你也找对地方了, 民:我反正不知道是那个地方, 作:我给你说吧,但你不能给别人说,我问你,谁管着派出所? 民:公安局, 作:对了,往下我不能再说了,你这不也很明白吗, 民:孩子们办了坏事,不讲理了,给他说不清,不是还有大人吗? 民:我去过,已经去过了,但是今天我就得在这里先要个答复! 作:孩子不说理有大人,记住这个道理就行了,别的人,乡亲们有多少是能管事的吗? 民:乡里,乡里算个屁呀, 作:看,这话多不好听(听到这位酒醉的村民说的这句话,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乡镇和乡镇干部在村民的心目中真正形象会是啥样子),我是说孩子们打架,乡亲们有管事的吗?只是说说算了,没人替人家大人做主,对不? 民:我理解,我理解 作:你理解就得了,你到乡镇来了,不是说兄弟们远,不给你你办事,不是这个么回事,咱们乡镇可以打个电话,这个不算回事,告诉他们你找他们了有啥事,你过来一下,能解决给人家解决,能办的给人家办办,只能说到这种程度,谁也没有权力说你必须给人家办,不办不行要怎么怎么着,谁也没有这个权力 民:你们没有这个权力,你也没有这个权力, 作:谁也没有这个权力,乡镇没有这个权力, 民:我就是要看吕所长他王八某的今天敢不敢来,谁敢管我?你们打电话,让他过来,你们算是清事,他不算清事,他说过了的话不答复我,等他来了,我在这里见了他的面你们就别管了。 作:唉,我给你说吧,咱老百姓说的那个理,一说你来了,人家不一定过来,打了电话也不一定过来, 民:他不来算是他娘的不说理, 作:看,办事没办好不好意思过来,或者是不愿意过来,当着大伙可能不愿意说, 民:我就是这个意思 作:这事,我估计,一是有可能不在所里,再就是也有可能知道了,不肯过来 民:肯定有值班的! 作:值班的不行,这事,你找谁呢,你想啊,有了坏事,谁愿意招呼呀,好事,娶媳妇的事,人人愿意离近点,坏事,死人埋人的事,一听谁肯来呀,值班的恐怕不会愿意理会,对不对,你找所长的,别人一听是坏事,没有愿意理,你要是给他们送个牌匾,他们这个人不接,肯定有人接, 民:哈哈、哈哈 作:哈哈,(当这个村民笑起来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工作有了初步的成效,思路是对的)这说是的是实话吧,这个事,好事有闲人管,坏事请人家喝一壶酒也没有人愿意管,咱们都说实话,咱们都讲老百姓理,谁也别讲大道理,是不是这个道理? 民:埋人的事谁愿意去呀, 作:你知道这个理就行,事就好说 民:他娘的村里埋人,8点起灵,好多人7点半才去, 作:哈哈,你说要让你交罚款,你肯定也不愿意马上就去,谁愿意去呀, 民:嗯,我都知道,谁愿意去呀,我不去,我还别的事哩, 作:你看,就是这么回事, 民:反正得让他们来,打电话,你们给我打电话,我给他们说,看他过不过来, 作:你打,他一听是你,可能更不会过来了, 民:他有理,他娘的,他为什么不过来? 作:这不就清了, 民:你也得明白, 作:咱老百姓好讲这个,在桌面上,谁敢把理摆出来谁有理,没有理,他不敢摆出来,你敢摆他不敢摆,你还不明白,但是谁是断这个理的人,你要找断这个理的人,街面上说是街面上说,大家说是大家说,不一定顶事, 民:我必须见他一面,管不管吧,你们不管,扯他娘的淡,我他娘的就到省公安厅去告他们, 作:你这个事,正常来说,应该给他们公安局说去, 民:我不给公安局说,他娘的他们不给我办事, 过了好长时间,外面一阵摩托车响,谢天谢地,总算有人把派出所的一位副所长找过来了,以下则是由派出所长和作者及拿刀的村民在一起交谈记录。警(派出所干警以下简称警):嗨,稍息,把刀子给我放下,他娘的你光好拿刀子,你抽烟不? 民:我抽你的烟干吗? 警:我的烟比你的烟好,你买的那个烟太次,把刀子放下,马上给我放下,放下! 民:不放! 警:你拿刀子干吗?放下刀子,放不放吧, 民:不放! 警:不放是给我找事,给我闹难看,你要是给我闹事那咱们算白交往了! 民:你办事不,我的事你给我办不办? 警:办!费话!不给你办给谁办呀,你不放下刀子,给你办个屁呀?把刀子放下,先放下! 作:唉这不清了(村民总算把刀子放在了椅子边的小桌上,派出所的民警趁机收了起来) 警:真是,净瞎胡闹,你该找谁找谁,还拿刀子胡转什么? 民:我给你说一会我走你还要给我, 警:我不给你! 民:给我! 警:你让我一会捅你一刀子是不是? 民:好,来吧! 警:今天又喝多了是不是? 作:坐下,你喝点水吧? 民:我喝蛋呀,不喝!我喝多了?没有!我喝十瓶,一百瓶不能醉, 警:不醉你往这儿乱跑干鸡巴什么?麻事吧你说! 民:那天我的事你给办清了吗? 警:给你解决了吗,我给你解决了不?是说给你办了不? 民:那天你解决了 警:这不就得了,你说我给你解决了不? 民:往下我打电话不是你吧? 警:谁呀,你找的谁呀?你没找我吧? 民:我找不到你们的人! 警:我让你找为嘛不找我,干嘛不找我?不找我你想找谁呀? 民:你不是李某! 作:这不是李是谁 ? 警:我是不? 民:电话上是你不? 警:你说还有麻事,立马解决,说,净他妈胡闹! 作:这话说得这么硬梆,这么硬气,这么义气的话,你还想怎么着? 民:你听着,那天下午,我打的是谁的电话? 警:谁呀? 民:我给你打电话, 警:打电话,干什么,又有人揍你了,还是有人强奸你了? 民:不是! 警:要有人强奸你了,我也给你办去! 民:王八某的曹某 警:他又找你的事呀? 民:我没找事,他又打我, 警:你不是去打工了,走了? 民:没有,我打什么工。 警:你不是走了,你说这两天走,我还等你回来挣钱喝你的酒哩, 民:还没走,酒,今天有,今天就喝,我有得是酒 警:不!今天不喝,你说啥事吧? 民:曹某,他打我了,我回来见着我,他又打我了,一天打我两回你知道不?你混蛋! 警:我不知道,你咋不给我说呀? 民:我给你说蛋呀,你不是李某,我打电话你说不是李某, 警:你肯定打错了,人家谁肯说是我呀, 民:你放屁, 警:你到派出所找我了吗,为什么不找我? 民:我上那去干吗,我不去,我怕吕所长个王八某的! 警:你怕他个什么劲,他揍你呀? 民:他打我来着,我某他娘,他在这我也得骂他, 警:敢紧回去,回去了我给你找他去,曹某在不在? 民:上午在了,现在不敢说, 警:真是这么点子事,我给你找他去! 民:操蛋! 警:谁操蛋? 作:他呀? 民:我,我操蛋还不行吗? 作:哈哈 民:我不敢惹你,也不敢骂你, 警:我敢惹你,先这么着,你回去,告诉你,你要是不听我的,以后就别找我了, 民:我的事你办不办, 警:不是说了吗?除了曹的事还有什么事,他要在家的话我肯定过去,甭管了, 民:行,我走,你必须先和曹说一下,要不他见了我又会找事, 警:没事,就像那天你找我,立马给你说 作:你看李所长办事多痛快, 民:咱们派出所数李所长人好,办事痛快,不像吕所长王八某的, 警:别闹了,你听我的,你看你的孩子们也大了,在外打工也快回来了,该娶媳妇了,还这么闹下去瞎折腾可不行, 民:是,孩子们也快回来了,不过我的事你要想办法给我解决, 警:你说怎么解决,你让我给曹怎么说吧? 民:你要给我开一个脱离手续, 警:什么? 民:开脱离手续 警:什么脱离手续? 民:我不愿意种我的地了, 警:你的地你愿意种就种不种就不种吧,开什么手续 民:你看我这样能种吗,你不看我车是怎么开的,你混蛋, 警:看,还横着里,劲不小,你倒着开也行! 民:我开车挂低档,还不敢加油门,怕碰着人,我还得喝酒,不喝就腿疼得没有法,喝点酒就不觉得疼! 警:算了,算了,赶紧回去吧,你回去了我找曹一下, 民:现在,温某也打我, 警:谁, 民:温某,他是修车的 警:怎么他又出来了,不是曹某打你了吗,温某是你家邻居是不? 民:对,俺前面,他打我呀,村里没几个敢打我, 警:你还不如某某(一位老上访户),人家还听我的,你就不听话, 民:你让某某过来,我打他, 警:你听我的不? 民:我,我听你的,我的脑袋好不了, 警:好不了,住院呀,我该给你开手续就开手续,你住院 民:我住院,那钱从那来呀, 警:钱,你打工挣得那钱到那去了? 民:我打工挣得的钱是等着娶媳妇盖房子的,不是等着看病的, 警:娶媳妇,你现在没媳妇呀,我嫂子没跟你呀,他跟我呀,要没有就让他跟我吧, 民:胡说八道,我三个儿子还没有媳妇哩, 作:嗨,咱有媳妇就行了,管他们干吗? 警:哈,你听我就行,走,你赶紧回家,在家等我,我一会就到, 民:你一定得去, 警:去,谁不去谁是小狗 民:你把刀子给我, 警:不给,一会我给你送到你家里去, 民:你拿来! 警:谁不送过你就是蛋,赶紧走! 作:你看,人家说了给你送过去,还说什么? 警:赶紧走,回去不能再瞎胡闹,快点,在家等我啊, 终于,这位喝了酒拿刀的村民从我的房间走了出去,回村去了,我也才真正的放松下来,以下则是我和派出所的那位副所长和当事的另一位乡镇干部的对话。 作:今天的事真有意思, 警:前面的事更有意思, 作:人家来的时候骂吕所长,我问他是李所长还是吕所长,他说,搞不清是李还是吕 作:我又问他是那高个子的,还是黑一点,他问那个黑一点的,是谁,我说是李所长,他说那个没事,那个人差不多,他是骂那个姓吕的, 警:关键是这个家伙喝了酒就上房骂大街,他净胡骂,所以有的邻居就揍他, 作:噢,挨揍了他就找你们,人家说是你们给人家说媳妇来着? 警:不是我们,是他们村的人,这家伙喝了酒胆子就大了,前些天,他们村的刘某,是个搞粮食加工,拿了大砍刀,被砍得血哗哗的流, 作:砍谁了,砍他呀, 警:他砍的刘某,差点没死了,还堵着人家的门不让出来,最后来是我把刀收了,好了我赶紧走,这不又打电话说,一个疯子在学校正骂人闹事呢,还有别的没事不? 作:没事,谢谢了啊, 警:用什么谢啊,咱们先说好, 作:用酒啊, 乡:我作陪,没问题,你啥时打电话,我们啥时办! 警:那好,我走了! 作:也没有什么法,他们要是不来,那家伙肯定得在这待一天, 乡:是啊,没他娘什么好法, 作:乡镇就是这个样, 乡:这些人也是一阵一阵的,就像他娘的发情一样,说来就来,想来就来,来了就闹!人家拿刀来撒了一通的酒疯,我们别说管了,连大话都不敢说! 作:其实这样的情况下,派出所的干警打两下子可能没什么大事,但我们不行。 乡:打?别看人家拿刀子在咱这里晃来晃去没事,大伙都没办法,可是咱挨人家一下也不行,挨人家一下就沾住咱了,麻烦事情就来了,就是干群纠纷了!就估计要有人倒霉了!(这个乡镇的一位干部就因为类似的事情已经好一年多没有上班了,事情到现在还没解决) 作:确实,他打我们可能没啥大事,只是一个醉汉喝多了,但是我们要打了他,就真麻烦大了,这的事要放在以前(指1996年以前,乡镇仍然有一定的权力和威信的年代),他拿刀子,拿枪来,咱也不怕,一看他拿着凶器,咱们二话不说,大家伙几个人上去,就把他摁倒了,然后再打电话给公安局说这有人行凶,让公安局再抓走他,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行吗?不行,找派出所,人家都不大愿意管呢? 乡:你说这个事,他为啥不找派出所呢? 作:这不明摆的吗?他到了派出所里,人家把门一关,他就受不了,你看他这个劲,你给他说啥也没用,就到乡里来,跟我们来说事,就是不到派出所里去,可他总不能老是待在我办公室吧,我这有啥工作也得放下,你还打发不走他,我告诉他你找公安局,派出所的事,他们处理不了你可以找公安局,不,他就是不去,你让他找派出所他也不去,他说怕去了,老吕收拾他,这个家伙看样子也不是真醉! 乡:醉了也知道怕谁不怕谁! 作:对了,刚才李所长说,他家三个光棍,都娶不上媳妇,是不是吕所长答应给人家儿子说媳妇了? 乡:不是,是村里的人给他家说的,总是说不对,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人家说,给你说某某长家的孙女行不?是窝囊他的! 作:那个乡镇也有这样的人,喝多了到乡里闹一通,大家也没有好办法,由得他闹算了,怕只怕就是出了大事,大家只好自求多福了。 乡:算了,这样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 后记:这件事过去好长时间了,但是我自己却一直难以平静下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他真的一时激动,用刀来扎我的话,我靠什么来反抗或者说自卫?如果我自卫失败的话,我被定为因公牺牲的可能性有多大?我的父母和子女怎么办?如果我自卫成功的话(空手夺刀的可能虽然很小,但也不是没有),他肯定要受到一定的伤害,那么随之而来的事情会不会成为又一个干群纠纷的反面例证?如果我不想用自己的生命来赌一赌自己的思想工作能力的话,那么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和评价?如果,真的没有太多如果让我去选择,虽然我不是警察,但除了本能的赌一赌外,我当时真的没有更多的选择!当一些人将乡镇干部用“能力低,素质差,作风粗”为底色来解读和评价乡村关系,乡村干群关系的时候,我不知道如果这些人自己面对这样的事情作为当事人的时候他会做出怎样的行为选择,会对自己的选择和后果做出何种评价,所以我只能把自己的这一段经历公开,留给那些人去在想象当中作一作选择并对自己的选择与后果做一个评价。
本文为工作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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